靠在松软的羽绒枕头里,看着这一幕人飞狗跳,眼睛很轻地弯着。
厉珩尴尬,为自己在人家的卧室里乱窜徒劳解释:“我有洁癖。”
狗不能上床。
季斓冬知道,轻轻点了下头,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似乎是在一团空气的帮助下,把手慢慢挪到床边。
小狗蹦来蹦去地蹭,喉咙里呼噜呼噜满足地响。
调查局的特派组长难得狼狈,挽着袖口,领口的扣子敞开两颗,头发有些乱,外套扔在一边。
阳光静静落进来。
有一点咖啡的香气。
厉珩怔了片刻,回到床边,屈指碰了下季斓冬的脸,这人的体温还是很低,醒了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出神。
“季斓冬。”厉珩弯腰,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我会把所有事都查清楚,澄清你的名誉,所有构陷、辱骂、毫无底线伤害过你的人都会向你道歉。”
季斓冬循声看向他,弯了下眼睛,又去陪空气和小狗玩。
厉珩皱起眉,不是不满,他是不安,季斓冬的状态让他想起很多已经并不在乎名誉的人——但那些人大多七老八十,行将就木。
季斓冬还这么年轻。
二十七岁。
季斓冬的神情,不像是躺在家里的床上,倒像是躺在熊熊燃烧的焚化炉前,拿它当壁炉烤火。
很平静、放松、怡然自得。
厉珩说的话,他听得见,但似乎已经不在思维有闲情逸致处理的范围内。
季斓冬已经不再考虑这些了。
厉珩抬手,在季斓冬的眼前晃了晃,等他看向自己。
“季斓冬。”
厉珩没有一味再说这些,这是他的工作,季斓冬作为证人,已经提供了足够的资料和信息:“你想要什么?”
季斓冬望着他,静静想了想,把手腕伸出来。
手腕太瘦,袖口空荡荡。
厉珩看着这双仿佛只剩下微笑的眼睛:“你想让我逮捕你?”
“不行啊,你没犯罪。”厉珩摇头。
他看见这双眼睛里,那些遥远过头分不清真假的光影,仿佛在太阳下的冰水里凝住,冻结。
季斓冬似乎并不期望这个答案。
如果无罪,为什么命运这么对他?
季斓冬被厉珩扔在床上的卷宗吸引,那上面有照片,小女孩大大的笑脸,那是个可爱到极点的小孩子,会在他开门时埋伏,毫无预兆撞进他怀里。
季斓冬把她交出去了,把她交给了绝望,交给了死神。
厉珩挡住这张照片。
他不赞同季斓冬的视角和观点:“她被从你身边抢走了。”
“你们都是受害者。”厉珩说,“季斓冬,你蒙受不白之冤,辩解无门。”
“你为了保护她,被折磨了三天。”
“她被从你身边抢走了。”
季斓冬去碰那张照片,这只手被握住,厉珩俯身抱他,揽住瘦削到极点的肩背,被抱住的人实在缄默过头。
这具身体过分安静,甚至已经忘记要在痛苦时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