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离循声望去,孔寒半明半暗的脸上露出些微笑容:“人有相似,物有相同,难道是叽兄肖似故人,掌门心中介怀?”
肖似故人,但绝非故人。
木离闻言一凛,扭头又看了一眼面前的人。目光自他的额头,眉目,鼻子,嘴巴,逡巡而过,这张脸确实是谢烬渊的脸。
可是他的眼神清清亮亮,眼珠子点墨似得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满含期盼却又有一丝畏惧。
谢烬渊断不会这样看她。
木离闭了闭眼,在心中默念道,他不是谢烬渊,他是小鸡仔。
她抬头,恰遇上他的目光,见他似被鼓舞一般,上前拱手恭恭敬敬道:“徒儿拜见师尊。”
木离哽住,忍了片刻才没有退后一步,她僵硬地颔首道:“你起来。”心里乱糟糟的,仰头看了一眼天色,留下一句:“道童们就快到大殿了,既无事,便散去罢。”说完,便匆匆走了。
木离走得火急火燎,穿过缦绕长廊,直至回到屋中,袖中的双手仍在微微发颤,耳边仍旧可闻自己胸腔处传来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没出息,太没出息了。
她紧握了握双拳,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愤怒,气闷,还是别的什么心绪。醒来过后,除却乐天峰上乍见玄光剑的那一刻的愤然,她断然不想再见到谢烬渊了。
三百年日升日落,到头来谢烬渊留给他的只有“暂时因缘,各随其道”八个字。
每每想到此事,从前只觉愤然,如今她以为自己已不在意了,可看到谢烬渊的脸,她仍旧五味杂陈。
早知如此,她根本不会将灵兽带回来!
木离烦躁地来回踱了数步,可幼兽毕竟不是谢烬渊,她不能迁怒于他。
笃笃笃的叩门声响起,木离猛然顿住脚步,先前心烦意乱,竟未能察觉来人走近。
“谁?”
“是我,师尊。”
谢烬渊的声音,不,小鸡仔的声音!
“何事?”她理应去开门,可是不知究竟是心中沉重还是脚下沉重,她迈不开步子。
“师尊……能开门吗?”他的声音听上去居然有些可怜。
木离暗暗叹了一口气,又默念了几声小鸡仔,才缓缓地挪去开门。
见到来人,她吃了一惊,他的长发已经绑到了脑后,头上却倒扣一片巨大的荷叶,碧绿的叶片垂下,遮挡了半张面目,她只能看见他挺直的鼻梁和薄唇。
模样实在滑稽!
“你这是作什么?”她哭笑不得道。
“师尊似乎不喜欢我化人的模样,可我既已化人,不能再变,便只能遮去了。”
木离一听这话,心顿时软了几分。
是啊,他根本就不是谢烬渊。
她抬手揭下荷叶,仔仔细细地端详他的面目,看了好一会儿,叹口气道:“兴许,过一段时日,待我习惯了就好了。”
皮囊罢了。
她又劝自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