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上其余诸人,也都不是师尊的对手。
木离下意识地,已将李孟寒排除在了人选之外。纵然蟠龙镜本来就是他的铜镜,可李孟寒自幽冥而归,且不论魔道,但他的魂体不一定能驾驭铜镜。
可若是给了峰上别人,李孟寒要取,亦是轻而易举。
木离抬眉,目光落在眼前的谢烬渊脸上,若是清河,或是清音还在峰上,便也是最佳人选,可是,眼下却只有谢烬渊。
他将度过雷劫,以谢烬渊原先的修为,他度过飞升期化神第一重只是早晚的事情。
木离心跳缓了些,她掂量着掌中的蟠龙镜,轻轻一挥,蟠龙镜径自跃到了谢烬渊身前。
“拿去,把我的铜镜还我。”
两镜相对的刹那,一道极亮的青色光晕流转其间,下一刻,木离便将螭龙镜召回了怀中。
谢烬渊顺势收回了蟠龙镜。
“你先保管此镜,待你回梓芜山之时再还予我。”
他的双目圆睁,两手一揖,长拜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徒儿绝不离师尊身侧,绝不会去梓芜山。”说得掷地有声,煞有其事。
木离觉得荒谬,仔细琢磨,又觉得这荒谬可笑。从前,若是在梓芜山与她之间抉择,谢烬渊定然毫不犹豫地偏向梓芜山。
他执掌梓芜百年,哪一回不是如此。
想到这里,她真笑了两声:“这可由不得你。”
说罢,她转身就走,不愿多与他纠缠。
山外法器破空声不绝,玄天守山大阵如密不透风的落网覆盖住了玄天一峰。
日落月升,峰外杂乱的人声稍缓。
木离细细辨过风里吹来的气息,凡道混杂的气息,妖魔游荡的气息。
她心烦意乱地合上了轩窗。
蟠龙镜中的龙面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她闭目凝神,察观灵台,她原本黑气缠绕的内丹清明,一念至此,她的唇齿间似乎还残留着泉水,松香,雪雾的味道。
谢烬渊。
木离猛然睁开眼睛,遏制住了思绪。她起身走到内室,两扇竹屏之后,浴桶升腾水雾渺渺,她脱去纱裙,将自己全身浸于温热的水中。
木离深吸一口气,伸手抚摸自己的后背,触摸到的皮肉冰凉,背心硬如铁石。
她心中一沉,虽然早已察觉到了她背心的异样,但她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李夫人,想到了阿宝,想到了他们背后的肉丘,恍然打了个寒颤。
她微一扬手,桶内流水上悬,渐成一面水镜立在眼前,她抬高身躯,侧头回望,水影慢慢变得清晰,投照出她后背光裸的肌肤。肩头瓷白,可后背的皮肉青黑,数条乌青的脉络交织成坚硬的鳞片,水滴形状的鳞片泛着冷光,如星如剑。
木离倒吸了口凉气,伸手沿着鳞片的轮廓抚过,她用力地拉扯过其中一角,皮肉钻心似得疼,这是长在她身上的鳞片。
这是什么?这就是龙鳞么?
这是什么时候长起来得,是在她吸食邪胎之后么?难道这才是她的真身?
可是她一点也不想化作龙,化作什么幽冥邪神……
这鳞片因而越看越面目可憎,索性应该尚无他人见过,哦,非也,与她坦诚相见,赤裸相对的唯有,唯有木叽。
不,是谢烬渊,他见过,那他知道这是何物么?
木离脸色愈发难看,可眼下,他本就是异兽,便是见了又如何!
她颓然地挥手散去了水镜,流水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她背上被冷风一吹,瑟瑟发抖,她连忙将自己没入了水中,自暴自弃地滑到了水下,嘴里咕噜噜地吐了一串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