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仪都应下。
贞仪静静思考着,不免觉得天地万物都很值得夸奖,因为它们都很诚信守诺,所以天地间才有了秩序——那么,究竟是谁制定了这样的秩序呢?阿娘总说是神仙,神仙管着一切。
董老太太又看向次孙:“介儿也留下,安心准备今年的院试。若真到了那一步,你们这些小辈再去扶灵不迟。”
贞仪忙道:“不,贞仪想去!”
约一刻钟,贞仪垂头丧脑地回来了,很抱歉地与橘子说:“父亲未肯答应。”
王介恭顺地应下。
卓妈妈笑着说:“什么样的人儿养什么样的猫儿……”
“您的身体……”
王锡琛亦是大喜,连连向陈涂之子道谢寒暄。
“德卿是她大父最喜欢的孩子……就让她去看一看吧。”
但她和丈夫一样,都是注重孝道,唯婆母之命是从的人,因此杨瑾娘虽不赞成,却也不敢反对,只能对女儿千万般叮嘱,反复提及最紧要的两件事:“要侍奉好你大母,在外言行不得无状更加不许擅作主张……”
事情定下了,接下来便要商议由谁动身前往。
老太太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她并不理会儿子们的反应,反而看向了一旁乖巧站着的小孙女:“让德卿与我同去。”
贞仪瞧见了,便也回屋去,铺开一只包袱,将詹枚所赠的几册算学书放了进去,又取出那本《月令七十二候集解》,正要转身也放进去时,却见橘子端正地蹲在她的包袱里。
对上祖母苍老的眼睛,想着病重生死不知的祖父,王元怔然片刻后,难得认真地应了下来。
王锡琛忍泪应“是”。
橘子不会算很长的日子,但它有妙计——贞仪的生辰是立春,每年立春前一日,金陵城府衙前都会备下打春牛用的泥牛。橘子便谨记,每当泥牛要挨打时,贞仪的生日就到了。
贞仪也听懂了——大父没事了!
王元欲随同二叔前往,董老太太看着这个已年满二十的长孙:“还是留在家中吧。你父亲身体不好,你三叔在外任职,待你二叔出门后,这家中事,你便也该担起来了。”
王锡瑞犹豫着说:“可若只二弟一人,只怕难以支应……”
橘子被允许跟上,贞仪也顾不上想家了,她拿水打湿了帕子给橘子擦拭爪子,才现那四只爪子不单脏了,肉垫竟也磨破了。
橘子的眼睛瞪成了圆球。
王者辅是个清官,王家这两年的境遇已经不比从前,仆婢遣散了不少。此次出门,也是一切从简,春儿被留下后,仆婢便只带了三个,老太太身边一个卓妈妈,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王锡琛则带了个小厮书童。
贞仪记得父亲说过,谷雨当日的雨水拿来煮茶汤,谓之谷雨茶,可以明目清窍去邪火。
贞仪刚想再说什么,就被阿娘捂住了嘴巴,严肃地告诉她不能胡说,要被砍头的。
贞仪将脸埋在怀中的包袱里,那上面还粘着几根橘白色的猫毛。
马车继续前行着,贞仪同祖母请求商议:“大母,我可以将橘子带上吗?”
车马是赁来的,车夫也是马行里的,车赶得不算很快,一日至多行上百里,每二三十里便要停下歇一歇,若赶得再急,就是伤马的跑法儿了,那是另外的价钱。
春风也吹了又吹,将大地山川吹出一层青青新色。
“我的身体还很硬朗。”董老太太打断了儿子的话:“论起人情往来打点,你们未必比得上我这老婆子。”
越往北去,风光便越见不同,贞仪扒着车窗往外瞧,眼睛被新奇的景色盛满,时常要惊叹出声。
过了初三,王锡琛也开始收拾起了书箱,对读书人而言,尤其是对一个秀才而言,出远门不能无书。
贞仪欣喜至极,因谨遵阿娘的交待要少言,便只伸手去拉祖母的衣角,她实在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大父了。
橘子也伸爪去拉贞仪的衣角,它也想快点见到老王头! 谷雨结束了,春季的六节气也全部结束了,开始夏季节气篇。本文进度14。
(注:从有关王者辅的记载中可以推断,贞仪11岁远赴吉林,不是奔丧,是探望,这一年王者辅还健在。并且王者辅如果在这一年已经去世,而他在贞仪六七岁时就被流放,那么他根本没有真正有效教导贞仪的机会,但贞仪留下的文集中也屡屡提到受大父教导颇多,影响颇深。
所以我个人浅见,网上流传的“贞仪11岁去吉林为祖父奔丧”应是错误缺少考证的说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