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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惊蛰三（第1页）

第1o章惊蛰（三）

贞仪被母亲抓着手腕离开了书屋，一路上贞仪都没敢说话，王元小声说：“瞧，二妹妹被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了……”

詹枚看过去，隐约觉得贞仪似乎是在走神……大约是还未能将脑子里的数字们给撵出去罢？

当事人贞仪不曾说话，橘子倒是喵喵呜呜说了一路，好似贞仪的辩护律师。

贞仪被带去了祖父祖母处，两位老人担心孙女，尚未能安歇。

杨瑾娘含着泪，将贞仪所为说了一通，让她向大父大母赔罪，说她不该让二老这般操心。

贞仪便跪了下去，向上端正地行礼。

王者辅自然不会因此怪罪孙女，他只是问贞仪：“同祖父说说，为何想学历算？”

——分明审得是二妹妹，怎么被处刑的却成了他？恕他直言，这些聪明人能不能自己单独一个世道？倒是别来牵连他们这些废物啊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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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宜避寒就暖，读书之余，老爷子偶尔带着孩子们在德风亭边晒太阳，有时也会打一套太极，橘子也跟着学了几招，打算回头找个狸猫来实战一下。

杨瑾娘如此才算安心，平复了心情之后，不禁后悔自己在书屋中对女儿动怒之举。回到院中后，贞仪已经很累了，洗澡时，趴在小浴桶边缘处便睡着了。

听夫妻二人低语私房话，橘子觉得多少有些冒昧了，身子一翻，面向里侧，双腿伸过头顶，双手抱住双腿，猫头低埋，将自己蜷缩成一只蜗牛壳，继续睡觉。

橘子轻盈地跳上去，舔了两口，也很喜欢，埋头认真喝起来。

上回橘子拉肚子，在这没有宠物医疗的大清朝，橘子本已想好要死哪儿了，却不料被王锡琛两副药救了回来。

这水喝起来倒也有股清甜，贞仪便往小几上的小木碗中舀了几勺。

贞仪好奇地问橘子，为何每次喝罢水都要抖一抖爪子，分明也不曾沾上水啊。

“看这模样哪里就是吓着了。”王锡琛宽慰妻子一番，看着女儿，慢慢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父亲这样夸赞喜爱哪个孩子，若仪儿是个男子，定比我这个做父亲的强百倍……”

“你常看七十二物候集解，当知天地万物四季变化之道，殊不知人也是万物之一，自也在这变化之内。人之肤骨骼经络亦会随节气变化，只是不比草木荣枯那般分明，故不易被察觉而已。”

王锡瑞便提议，让王元和王介也一同学习，还有客居的詹枚——詹枚是来金陵游学的，两家本为世交，詹父很希望儿子能够得到王者辅的指点。

贞仪抱着被子呼呼大睡，橘子躺在她身边，也四仰八叉露出毛绒绒的肚子睡得十分放肆——做镇纸也是个力气活来着。

杨瑾娘和丈夫坐在床边，看着女儿的睡颜，几分心软，几分自责，低声哽咽道：“今日在书屋里，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中了什么邪风一般，也不知吓着她没有……”

而历算不同，它是冰凉的，公正的，恒常的，没有任何外力、情绪能够改变它的答案。它不供人抒，它就在那里，由人去探索，运用。

喝罢萝卜煮水的橘子甩了甩爪子，端坐小几上，舔起毛。

王锡琛谈到这个总是很有兴致：“以饮食作息顺应天时变化，方为康健之道。”

春儿笑着戳了戳贞仪圆嘟嘟的脸颊，将贞仪抱出来，擦干身体，穿上软和的中衣，塞进被窝里。

杨瑾娘不明状况，愈忐忑，但她不敢质疑反对公公的决定，只能试着询问弟妹。

“算之一学，可溯世间万物真理本相。”

那晚，贞仪曾目睹一众文人墨客围聚于月下天井，在庭院最中央竖起了一根长约五寸的木尺，待到子时一刻，根据观测月影移动长短，来判断今年的旱涝情况。

老人将小小的女孩子从地上拉起来，眼中的喜爱更胜从前百千倍，仿佛看到了自己本已不抱希望的传承之道，末了喟叹出声：“我们德卿，果然是好孩子啊！”

橘子“喵”一声，继续梳洗——这个问题，它也没法回答，就是想抖上那么几抖，猫做事哪有事事都有原因的？若有，那便不是猫了。

詹枚还在因为那句“神妙无穷”而出神，王元已被这飞来横祸砸得眼前一阵黑。

祖父告诉她，这就要说到天象和算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