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这个缘故,春儿接下来大半日都没见着橘子。但正如那位小姐所言,她的大胆不是偶然——她的曾祖母陈书在死后颇负盛名,而钱与龄的画意笔风最有陈书之风,因此钱家待她比其他小辈更为放纵些,自幼得来的无数夸赞也让她比寻常女子更具配得之感。
钱与龄要自行刊刻诗作之言,无疑是极其大胆的。
眼圈红透的杨瑾娘见着从椅子里滑下来的女儿,忽而怔住。
王锡琛也紧忙跟出去。
橘子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严重,忙跟上去,它有心想说东西都是它橘子写的,要杀要剐冲它来,和贞仪无关,奈何无人听信。
另一个女孩子也有些脸红,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晶亮,又立刻被压下去,忙附和淑仪的话:“就是就是,你切莫害人了!”
那道雷似滚在杨瑾娘心头。
王元:“父亲瞧见了又该打我了!”
惊蛰,初候,桃始华。
贞仪对此还有些懵懂,却很热衷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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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机也是如此,她的诗稿皆由袁枚整理收录,才得以保留流传。
杨瑾娘也不知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她亦不愿这般失态,自觉羞愧难当,抓过女儿一只手,忍着泪往外走:“跟我回去,再不许来此处了!”
时下女子纵有才名,却多只在闺阁间流传诗作。那些叫得上名号的才女先辈,也多是去世后,再由家中丈夫及父兄将其留下的诗作刊刻出来。
最终是王元和詹枚在寄舫书屋中现了贞仪。他们白日里也曾经过此处,喊了没人应,便未有仔细探寻,此时天黑,见着书屋里萤萤亮着烛光,才入内查看。
这几乎是杨瑾娘第一次这样动怒。
王元和詹枚推门进来,贞仪仍无察觉。
南风从窗外灌进来,今春第一道闷雷滚滚而至。
贞仪有些吓住了,抬头看着母亲,声音有些怯,却还是诚实地解释着:“阿娘,我不是故意的,不知何时天就黑了,我未曾听到有人喊……”
王元上前,只见二妹妹笔下抄写的竟皆是数字,一旁用罢的纸张已经摞成高高一沓。
“还有橘子!”钱与龄蹲身下去,去揉橘子的脑袋,一只手轻点了点橘子毛绒绒的爪子,笑道:“到时给橘子的爪子染上墨,在贞仪的序文下,印朵梅花出来!”
窗外有风,她面前铺着纸,握笔正写字,橘子充当镇纸,泰山般牢牢压着纸张一角。
她突然上前,一把将贞仪拽过来。
说着,认错将双手乖乖伸出:“阿娘,您别气,您打我吧,我再不会了。”
心灵的挣脱,一定落后于外在物质条件。
不对……小姐也没见着!
此事惊动了客居王家的詹家父子,詹枚也跟着王元和淑仪一起找人,王家上下乱作一团。
杨瑾娘看向那双伸出来的手,同样沾着墨痕,眼泪突然就滚下来:“再不会了?你哪里就真的知道错在了何处!并非只这一件事,让你缠足你也不肯……昨日才说要教你学女红,你今日偏躲在此处学这些看不懂的东西!满手满脸沾着墨,哪里有半分女子样!你已七岁了,日后要怎么办才好!”
王锡瑞气哼一声,将那一沓纸摔在儿子身上,一瘸一拐地离开。
王元松口气,自觉躲过一劫,还好他已熟练掌握滑跪大法,谁敢对他不客气,他便跪给谁看。
“走了!去看热闹!看这架势,势必又要升堂审二妹妹了!”王元跨出去,冲身后的詹枚说道。
詹枚正在弯腰捡那些算纸,待全部捡起来后,放到书案上,他拿那本《历算》妥善压好,关好窗,吹熄了灯,适才离开,跟上王家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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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