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鸾音的目光一直在萧远岱身上,并未分出心神来留意老夫人。但罗慧心跪在前头,生怕老夫人不顾她的名声而选择偏袒亲孙子,故此一直留意她脸上神色,但见她一双老眼,从始至终都恨毒的瞪着慕容鸾音,心里警醒,甫一瞧见她的动作,直起身子就高举双臂拦在了前头。
茶杯正擦着她右臂斜飞了出去,“哗啦”一声摔碎在慕容鸾音脚边。
只差那么一点就砸脸上了!
老夫人气的重重一拍小几,指着罗慧心的鼻子就骂:“你何时和她勾搭上了,吃里扒外的东西,既如此,你也不必再提府规,分明是你醋坛子打翻了,嫉妒他外面的女人,犯了七出之条,他打你师出有名,你活该挨一顿打,什么名声不名声,稀里糊涂跟他回去过日子去吧。”
慕容鸾音气道:“倘若老夫人带头不遵府规,是不是打明日起,我们偶尔一回起床晚了误了请安时辰,也不用罚了?与长辈顶嘴,更不用罚了?”
“规矩都是人定的,我难道不是府里的老祖宗,老东西能定规矩,我就能改。”老夫人听得她说“起床晚了”四个字,立时横眉怒目,“我一番筹谋,未曾想给你作了嫁衣裳,昨夜可算是欲i仙欲死了一回吧!”
慕容鸾音瞳孔骤缩,刹那间脸皮涨红。
萧远岱跪在那里,瞠目结舌,这、这竟是老夫人能说出来的话?竟和院里老鸨不相上下了。
罗慧心此时已是愧悔到了极点,“世子夫人,都是我连累的你,我唯有以死证清白了。”
话落,站起来就一头拱向一旁的柱子。
慕容鸾音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衣袖,“我们不能死,死了才称她的意了。事已至此,唯有去悬天观请老公爷回来主持公道了,在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做傻事。”
话落,提起裙子就向外跑去。
“你去、你去!”老夫人望着慕容鸾音离去的背影,大声哭骂:“那老东西死了,早死在外头了,他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啊,我诅咒他发烂长蛆,不得好死!”
罗慧心希冀着慕容鸾音能把老公爷请回来压制老夫人,见她此时崩溃发疯,忙忙的躲了出去。
萧远岱也觉毛骨悚然,紧跟在罗慧心后面溜了。
却说慕容鸾音将将跑出福寿堂的院门,就和找过来的碧荷碰上了。
碧荷连忙道:“姑娘,观棋说,世子爷早上就被皇帝急召进宫去了。”
“不指望他了。老夫人疯了,孝道压在上面,他来了也无用。冬青,你跑快些去通知车马房套车。”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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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落,月初升,苍白的月光洒遍大地,远远看去,山峦如兽,青松翠柏掩映着一座冷寂的道观,红漆木门之上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匾,上面錾刻着“悬天观”三个草书字体。
急促的扣环声打破了这座道观的冷寂,少顷门内就传出一道凶恶的男声,“私家道观,勿扰,滚。”
冬青顿时气的叉腰大吼,“放肆,这回是世子夫人亲自来拜见老公爷,快开门!”
门内一霎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同一个声音却用谄媚的语气道:“您稍等,小的立刻去请黑伯。”
冬青气笑了,“你倒是先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喝口水啊,天都黑了,城门也关了,我们只能在这里住一晚上。”
山风肃杀,吹的人脸皮发干,慕容鸾音重又把观音兜戴好,耐着性子道:“悬天观是他老人家的私人领地,许是规矩如此,等等吧。”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门从里面打开,黑伯背手在后牵着一匹大黑驴子走了出来,大黑驴子脖子上挂着一套弓箭,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褡裢,
“音丫头呀,这么晚过来,想必是府里出大事了,我跟你回去一趟吧。”
慕容鸾音连忙向他身后望去,一片漆黑,竟是一盏灯笼都没点。
“黑伯,城门关了,咱们只能明日回去,就让我在观里住一宿,我想给舅外祖请个安,他老人家难道就不想念我亲手熬的莲子羹,我可是得了祖母的真传,最合舅外祖的口味了。”
这时,黑伯和驴子都走出了观门,紧接着就有人从里面把门关上,落了锁。
慕容鸾音杏眼瞪大,“怎么、怎么就把门锁上了?我还在外面呢。”
黑伯牵着大黑驴,沿着青石铺就的山道往下走,边走边笑道:“请什么安呀,老主子辟谷清修呢,不到日子不能出来,否则功亏一篑又要重来,越发回不了家了。”
慕容鸾音眼看着是进不去道观的门了,只好追上黑伯,忧心道:“舅外祖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怎么就不让人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