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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第二次单独待在密闭空间里?,是檀樾率先开的口?。
“裴确,上次我给你打的那通电话?——”
“啊。。。我没挂,只是手机没电关机了。”
裴确记得那是两人从咖啡店分别?的第二天?,她一早便接到陈烟然催着她回北城的通知,正坐在回去的大?巴车上。
“嗡。”
沉默间,檀樾放在桌面的手机响起一声震动。
他?垂眼,身体微倾,指尖点亮屏幕后把它往眼前挪了些,压在底下的那张纸跟着向侧边一卷,正好掉进裴确的视线。
那张她刚递去的白纸上,檀樾画了副速绘。但从她的角度只能勉强看?清人形的轮廓。
“裴确,”快速扫完那条信息后,檀樾重新开了口?,“其实那天?给你打那通电话?,是想?告诉你,十八岁那年,我被加州理工录取,一直到前些天?因为。。。。。。因为某些事才回国。”
“所以那天?在咖啡店,你和我说的——”
眸光颤动一瞬,裴确抬头的同时,檀樾的话?音止在唇畔。
两人隔着一段正常的社交距离,不远不近,
但裴确的目光直视进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觉得它仍与从前一样,澄澈透亮,只是再不能从里?面望见自己的身影。
“呵。。。。。。”
蓦然,她垂落视线,无力地轻笑一声。
是了,这?里?是尽山的会议室,不是四季云顶的后花园,不是跨河桥下的水潭边。
此?刻坐在她对面的檀樾,也不是曾经?带她逃跑的少年。在其他?人眼里?,他?们除了项目合作的关系外?,理应是陌生人。
而最可笑的地方?在于,哪怕在她努力重构自己生活的十年后,他?们之间仍旧遵循着各自身份的界限。
他?站在那座塔尖之上,纵使悲悯,她也只能看?见那条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鸿沟。
何况如今,他?已经?更?加清晰地向她划出了那条边界——
他?否认他?们的曾经?,也后悔曾向她伸出过的那双手。
“檀樾,我去找你,并?不代表我会缠着你。”
缓神片刻,裴确轻声开口?,“你不愿承认曾经?救过我的经?历,没关系。我知道对现在的你来说,我们之间的过去已经?变成了一种?困扰,我理解,我真的。。。能理解。”
“就像,我也从来不会和任何人提起我的过去一样,反复揭开伤疤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而抓着那些早该忘记的回忆不放,更?是庸人自扰,伤人伤己。。。。。。”
起初,裴确的声音似棉线,轻轻柔柔地抖,后来,那团线从一个黑洞无尽地向外?绕,捆成压迫心口?的群山——
直到她抬头,再次对上檀樾的眸光。
他?就像是站在对岸的人,早已抽离干净。而她还漂在海面,停留在情绪的漩涡中,难以自拨。
——于是刹那间,无数线头如羽箭,瞬时刺向天?空,红日坠落,烧成火球直坠山口?,滚灼岩浆蜿蜒而出一泻千里?,烧毁她所有?边界与克制。
她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撑起身崩溃大?吼,“你想?把我们的过去彻底抹干净,多容易!再来一个突然消失的十年,一切就全能如你所愿了!”
裴确可以忍受檀樾爱别?人,忍受他?忘记自己,甚至对她冷,却唯独不能忍受他?自始至终都仿佛局外?人一样。
明明那些彼此?人生震荡的时刻,全是他?们共同经?历的瞬间,他?如何能像是从未参与过的旁观者,只是站在一边,静默观赏她的痛苦与挣扎。
装满静音玻璃的会议室,让裴确震出口?的音浪反复在室内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