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好想吐,却动不了。
动起来。
动起来啊。
伏明义说,“小黑,都是爸不好。”
“爸的错,你可不可以…原谅爸爸?”
我强行用力呼吸,支撑起身体。一边捂着嘴强忍着,干呕,一边用最后一丝理智按下录屏按钮,拨通电话报警。
为什么这篇小说一路写下来,我总执着地,不断提到伏明义?
虽然他已经死很久了。
因为我浑身披着淋漓血污,因为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
他是我摆脱不了的亲情,我的梦魇。
他死之后,就更是了。
十几年前的新闻有几条大赞现代医学进步,将瘫痪病人的死亡率降至15%,病人得以于正常人的寿命相当。
像个喜讯。
你知道我看到这条新闻时心里是有多么的绝望吗?
正常人的寿命,可那是我的一辈子。
遇到非晴天,伏明义整夜整夜地浑身神经抽疼,呻吟叹气声直到黎明才可以消停,才能逐渐入睡。
他肺部感染,屎尿怎么都擦不干净。
有时吵起来,我无数次按捺冲动问他,你为什么还不死呢?
你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
你怎么不死掉?
每日都是毫无起色的煎熬。
从绪给我留的钱有许多,却不够一直熬。
瘫痪病人长期卧床缺乏运动导致器官衰竭,长期的卧床和营养不良出现并发症。
他肺部感染严重时发热,咳喘带着重重的痰鸣音,有时浅昏迷。
于是某年十月八日,我站在他的病榻前,伸手调整输液器的速度。我向下转动,点滴变小,直至关闭。
他难受的厉害,整张脸都皱到一起,感觉到我走近,他从一堆眼褶子里睁开一条缝看我,那里面全无生机。
他明明这样痛苦,这样该死,但为什么却非要有该死的求生欲呢?
抬起扭曲变形的手,搭到我垂落的手上,眼缝里流出泪来,口齿不清地哀求我给他一条活路。
豆包收着爪爪趴在我脸上,绒毛软软的很透气,温度也正好。
我清醒过来一点,早已经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咚,咚,咚。”我是被砸门声叫醒的,接着是密码与钥匙开门锁的声音。
赵一锦带着外界新鲜凉爽的空气跑进来蹲到我身边,扶着我着急地问,“伏羲?伏羲?”
“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总算找到你了。你们怎么了?最近一个也联系不上?我去董家找人也吃了闭门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