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痒得很韩东塬一晚上做了无数乱七八糟的梦,睡得也是乱七八糟。不过到了点却是习惯性的醒了。醒了还有些缓不过来。衣服脏了,还好时间早,换了内衣套上衣服去了洗手间洗了,晾上就出去跑步。天刚刚才露了点鱼肚白,早春的风一吹,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跑完十圈天彻底亮了起来,回家,洗澡,再下楼的时候家里已经充满了人气,十分热闹。他父亲已经去了厂子。桌子前围着一大家子的人在吃饭。韩奶奶一边喝着粥,一边跟坐在她旁边的程素雅说着话。大嫂董月珍在喂着小武煮鸡蛋,小武不爱吃鸡蛋黄,她跟他说:“你知不知道珍惜食物?你知不知道别人家几个孩子的,煮上一个鸡蛋都能抢得打起来。”这话桌上的人都赞同。韩奶奶转过头,笑道:“可不是,我们那时候啊,养着几只鸡,但就算鸡生了蛋,也是不舍得吃的,都藏在垫了草的箩筐里再锁在柜子里藏得深深的,只有偶尔的时候才舍得拿出来一个加上剁碎的蘑菇碎蒸了,加上一小勺子酱油,再滴上一滴麻油,真是香得人舌头都能掉下来。”说着看向大孙子韩东志,问他,“是不是老大,那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不?”几个孙子孙女,韩东志最大,离山的时候已经八岁。算是半个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了。原先因为儿子在闹腾还绷了脸的韩东志听到奶奶的话缓了神色,脸上带了些回忆的神色,笑道:“记得,我妈”说到这里却是一顿,笑容失去但又很快恢复了过来,继续道,“那时候家里困难,鸡蛋都要留着卖钱,只有生病的时候家里才能吃上一个蒸鸡蛋,小时候不懂事,还有特意把自己弄病了就为了吃一口蒸鸡蛋的。”不顾这样会惹得自己母亲有多焦急和心疼。他说着话就垂下了眼去。韩奶奶听到他这话就叹了口气,但很快也打起精神来,笑道:“那时你不过才三四岁吧,就小武这个年纪,一梅都还没出生,等你大些了,一梅出生了,你也才几岁,有什么好吃的却都紧着你妹妹,明明自己也馋得很,就眼巴巴地看着”“奶奶,你又说那些老黄历做什么?”韩一梅本来在吃着饼子,听到这听不下去了,打断道。韩奶奶见她这模样摇头,但也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转头问程柠,道:“柠柠,你们现在在村里,村民们的生活咋样?比以前能不能好点?”“好点的,”其实并没有,但程柠还是说着好话安慰韩奶奶。而且她相信,很快会越来越好的。她道,“都有的饭吃,偶尔也能吃到些蛋羹,有时候孩子们去山上掏掏鸟蛋找找蘑菇,还能打打牙祭,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而且我们办了厂子,村民们的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很快大队里还准备办小学呢,孩子们也不用跑十几里山路就有学上了。”“哎哟,那敢情好,”韩奶奶笑眯眯,道,“你们真是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呢,”说着抬眼看向从楼上下来的韩东塬,用手招呼他,让他坐程柠身边,又继续跟程柠道,“你们是不知道,你姑父啊,看着严肃,对着你们也不显,但听说你们在山里办了厂子,做得东西又好,能卖出钱来,村民们又学了手艺,以后也能吃饱饭,他心里啊,不知道多高兴,又替你们骄傲呢。”程柠折了一节金黄酥脆的油条,往热乎乎的稀饭里蘸了蘸,筷子夹了,咬上一口,又酥又脆又解了油腻,好吃得口水都出来了。她吃了一口,再看一眼刚走过来坐到自己身边,横着眼睛,一脸也不知道是谁欠了他几百块钱表情的韩东塬,跟韩奶奶笑眯眯道:“这主要是三哥厉害,都是三哥一手操办起来的,我就是帮他打打下手,做些打杂的事,奶奶,你在姑父面前,怎么夸他都不过分。”韩东塬一大清早的,跑完步洗完澡那毛躁的心情才解了点。但这丫头就一刻都不给他消停的。他撕了一块饼子,看也不看他,道:“八点钟出门,还剩十五分钟。”韩奶奶见不得他这副样子,叨叨他:“不就是去人家厂子吗?又没有约好,早点晚点有什么关系?柠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连顿饭也不让她好好吃,你黄世仁啊你?”韩东塬却是充耳不闻,理也不理。有条不紊的吃着东西,看着也不快,但东西却像是被风卷了一样很快被他吃完了,吃完就擦了擦手自顾站起了身,收拾完碗筷就站在门口等程柠。韩奶奶气得骂他“冥顽不灵”,程素雅却是笑着道:“工作就应该有工作的样子,就该这样。”然后也催促程柠快点,不要迟到。就这么在被催促声中程柠跟着韩东塬出门了。门外头廖盛早等着了呢。程柠问他:“怎么不进来等?”“咱不是约着时间吗?”廖盛挠头,笑道,“你们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就不进去了,免得进去打一圈招呼耽误时间又得挨塬哥训。”韩东塬那就是个不讲理的人啊!不过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自从知道自己亲妈有让程柠做她儿媳妇的意思,并且还已经把这层意思表露在韩家人尤其是程姨的面前后,廖盛走到韩家门口都哆嗦,哪里还敢进韩家门?这话他不好跟程柠表达,但韩东塬知道这事啊,所以路上他就跟韩东塬偷偷道:“我妈跟我姐简直不知道是咋想的,这简直就是坑我啊,想到你爸你奶奶你程姨用那种眼神打量我,我简直就是站也站不直啊哥,也不是我说,虽然柠柠妹子是个天仙,哪哪都好,但你说,你们家人都那么吓人唉,我不是说你奶奶和程姨不好,平时那当然是千好万好,但我总觉得这要是谁看上柠柠妹子,去你家里,那感觉真是毛得慌,得多好心理多强悍的人才能配上你妹子啊!”韩东塬瞅他一眼。心里“哼”一声。这日他们计划好了去三个单位拜访。其实去了家具厂,一切顺利,三人这次来北城的主要任务已经完成。但也不能太过单一的依赖家具厂。来之前韩东塬就给程柠说了几个单位,最后程柠列出来,两人商量之后选择了两个厂家去拜访,昨晚程柠仔细琢磨了一下,就又加了一个,就是昨天他们去吃饭的国营饭店,反正中午可以过去吃饭,顺便的事。另外两个单位也不是韩祁山什么战友故旧之类,而是韩东塬工作的时候接触的几个单位。一个是北城第四啤酒厂,一个是罐头厂,都是以前韩东塬所在的建筑工程集团帮忙盖的宿舍楼,由韩东塬统筹安排宿舍楼设施和家具安装的。之前韩奶奶提过,说是让韩姑父的机械厂收购他们的产品,年节时给职工一人发上一套,虽然为了避嫌,不可能这么操作,但却也打开了一个新思路,他们去了啤酒厂和罐头厂,找了认识的领导,推销他们的产品,说是可以发给员工做年节福利,端午中秋都还远,过年更别说了,但他们可以提供订做服务,具体需要什么产品都可以调整。接触的几个单位领导都很客气,留下了产品,跟几人说会开会商量,等需要的时候会跟他们联系。从罐头厂出来廖盛道:“你们说他们是不是都只是客气一下?”程柠笑道:“只是争取一下,算是未来的客源,万一他们看中了就是大单子,没看中我们也没损失什么就是一套样品。反正我们现在成品少,只要花些心思,不愁卖不出去。”
“其实这两天我有一直在琢磨别的销路,即使家具厂那边暂时不收也没有关系,廖盛哥留在这边,这几天我们回去就把大部分的成品都寄过来,拿一部分就放在机械厂食堂寄卖,我看大家一拿到我们的儿童餐碗都是爱不释手的,肯定能卖的好。回去我们多生产点儿童碗勺。”这可不用韩祁山厂长的面子,他们都是在机械厂大院长大的,机械厂食堂哪个师傅不认识的?就廖盛他妈廖婶子还在食堂上班呢。韩东塬斜睨她一眼。程柠道:“咱们这可不是借姑父的关系,咱们就是借一下食堂那边的地方,这个就是廖盛自己去找找食堂经理就能成的事,咱们没必要因为这个特意避着。”说完笑了一下,道,“就当我是山上的太阳晒多了,反正没所谓。”什么山上的太阳?廖盛狐疑的看她。程柠就笑道:“据说山上的太阳晒多了脸皮能厚,廖盛哥,你以后做业务肯定要脸皮厚,回去一定要多晒点太阳。”廖盛:“???”韩东塬竟然笑了出来,道:“就这样吧。”说着话就直接去了国营饭店。厨子看到韩东塬又过来,笑道:“你小子,当我们这是你家食堂了吧?”他们这家国营饭店是大国营饭店,后面还带着大宾馆的,菜可不便宜。又问程柠,道,“你知道这小子昨晚跟着他那一堆的狐朋狗友,就在这里,把酒跟水一样灌吗?回去有没有管管他?”程柠眨眼,转头看韩东塬。韩东塬却是没看她,就冲厨子道:“成了,我们先不吃饭,帮我叫一下刘叔,我们有事找他。”刘叔是饭店的经理。之前几次供山货给这家饭店,已经打过几次交道。厨子以为还是收山货的事,笑道:“好勒,你们坐着等一下。”等刘叔出来,韩东塬跟他说了来意,程柠把东西打开放桌上,刘叔伸手拿了东西一件一件看,笑道:“要我们饭店换成你们的餐具,这事得要上级审批,比较麻烦,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饭店和宾馆来来往往的人多,你们拿来两套产品,我们在饭店和宾馆卖东西的柜台各放上一套,帮你们卖上一卖,对,还有这个宣传传单,宾馆那边的客人,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推销一下,看能不能接到单子。”这已经很好了。韩东塬谢过刘叔,然后跟他说明天先让廖盛拎上两套产品过来,等他们回去会再寄上一批过来,又道:“饭店这边柜台地方不多,就放儿童餐具吧。”这边有一个专门卖甜品点心的柜台。去买甜品的多数是给孩子吃的。放上儿童餐具应该有一定的销路。刘叔拿了小碗翻转着看,笑道:“得,你们这个的确做得好,价钱也合理,多拿些过来吧,我自己先买上一套给我家孙子。”好像无论到哪里,反应最好的都是儿童餐具。中午他们几个就留在了饭店吃饭。“没想到反应最好的是儿童餐具。”廖盛感慨。程柠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后世商家的策略普遍都是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嘛。所以家具厂那边他们主推的是大套的厨具和餐具,但零售代售这种,主推的是儿童餐具。吃完饭几个人就回了家。他们厂子现在生产力有限,这一趟跑了跑基本上不愁产品没地方卖了。后面就是留下廖盛在这边跟进一下就成。下午回到家程柠睡了一个午觉就又收到了一个好消息,家具厂那边开过会,说是今天上午正好跟一家单位开会,拿了他们的产品介绍,对方单位看过样品之后就表示有兴趣,家具厂内部开会,就让他们先直接送上一百套过去,如果有意向的单位多,后期会跟他们签长期的订单,下午就可以去签订单,拿节♂完整章节』()”程柠狐疑地看他,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跟你那些朋友没有节目?”竟然还留在家里看起书来了。她记得以前他可不是看书的性子。是出狱之后的他才每天有翻书的习惯的。她说着凑上前去,看他手上的书,是工程建筑方面的书。她问他:“三哥,要是有机会考大学,你考不?”这是看他看书,她突然想起来的问题。前世高考恢复,几乎所有的知青都报了名参加高考,但他却在狱中。考大学?韩东塬看她凑过来的脑袋,忍着才没直接一手把她的脑袋推开。他可记得就因为自己那天按了她那么一下,她跟自己生了多久的闷气。还觉着她性格大变了不少,其实本质还是一样,一按就跳,为了一点小事就能气很久。可是她就这么凑着个脑袋过来,实在太扰人了。手痒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