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手足无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搂住了儿子,叹息着应了一声。“诶,娘在这里呢。”傅棠看得唏嘘不已。说起来,宋潮也不过就是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这个年纪搁在后世,还是个初中生呢。就算古人早熟,能顶住这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么久,竟然还没有崩溃,宋潮真的已经很厉害了。原本傅棠还有别的话要说,但眼见人家母子真情流露,理郡王和扶华郡主也是一副感动到不行的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挺多余的。为了不让自己这个电灯泡变得更亮,他觉得,自己还是悄悄撤了,把空间留给理郡王一家吧。唉,他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之后,傅棠蹑手蹑脚地走出待客的配殿。然后,他低声对守在门口的婢女说:“等会儿王爷和娘娘缓过来了,劳烦这位姐姐替我禀报一声,就说我家中有事,只好他日再叨扰了。”这么一个苍白俊秀的少年郎,温声细语地和自己说话,那婢女羞得脸颊发红。她正待答应的时候,却突然瞥见自家郡主走了出来,急忙福身行礼,“郡主。”傅棠略微诧异地转身,就看见扶华郡主站在了门口。“郡主。”傅棠拱手施礼。“傅世子不必多礼。”扶华郡主生得肖父,很是明艳英气。只是看着她,傅棠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个形容词。——飒。这真是是一个很飒的姑娘,英气勃勃,神采飞扬。至于再多的词,傅棠的成语内存就不支持了。他就觉得,宋汐和宋潮这对姐弟真的很有意思。宋潮扮成女子固然让人不辨真假,这宋汐若是扮成个公子哥儿,只怕也能以假乱真。就比如现在,她一个姑娘家主动来和一个少年郎说话,也没有一点扭捏羞涩之态,反而十分坦荡爽朗。人家姑娘都这样大方了,傅棠觉得,自己要是再躲躲闪闪的,未免太不是男人了。因而,他主动询问:“郡主拦住傅某,不知有何事赐教?”“赐教不敢当。”宋汐还了个礼,面露歉意,“家严与家慈太过激动,不是有意忽略傅世子,还望傅世子见谅。”“王爷与娘娘爱子情深,傅某替世子感到欣慰。”宋汐笑道:“我这个弟弟一向不靠谱,真想不到,他还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郡主谬赞了。”傅棠觉得,自己有必要替好友正个名,“世子待人坦荡热忱,能和世子交朋友,是傅某的荣幸。”宋汐微微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转而对傅棠说:“往前再走几步,有个凉亭,傅世子如果不忙,不如陪我到亭子里坐坐?”“这……”傅棠有些迟疑。他虽然不太习惯这个时代的重重糟粕,但如今毕竟是生在这样一个大环境里,并不想因着自己的缘故,坏了宋汐的清誉,影响她日后的婚嫁。宋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顾虑,笑道:“傅世子放心,我好歹是皇族贵女,那些世俗的规矩,与我关系不大。再者说,这是在我家里,没人会乱说话的。”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傅棠也不扭捏,“既如此,还请郡主带路。”等两人进了凉亭,已有婢女遵照宋汐的吩咐,给两人奉了茶。宋汐也不是那种爱拐弯抹角的人,请傅棠品了茶之后,就直奔主题。“方才在配殿时,傅世子的话,是不是还没有说完?”傅棠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恭维了一句,“郡主好生敏锐。”“世子谬赞了。”宋汐谦虚了一句,便道,“若是世子信得过我,就把剩下的话说给我听吧。”“郡主说笑了,事关世子,傅某又怎会信不过郡主?”正好,傅棠也觉得,有些事情如果让他们自家人来说,更好沟通。他就算是宋潮的朋友,也毕竟是外人,很多话一旦说出来,就是交浅言深了。“傅某还是那句话,许多事情,堵不如疏。”宋汐追问:“怎么个疏法?”傅棠也没卖关子,直接把自己的想法给说了。“世子喜欢涂脂粉,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本朝男子崇尚简洁阳刚之美。若是往前追溯几朝,宋时男子爱簪花,魏晋男子爱敷粉,当时的人不都觉得是美,是风尚吗?”宋汐听了,若有所思。只是……“你也说了,是当时的人。但本朝就是不流行这些,又有什么办法?”傅棠笑了,笑着反问:“那世子为什么不能成为那个引领风尚的人?”不管哪个时代,潮流这种东西,都是由人引导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