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捐物的高官大员们不可能不关心一下这场事关他们名誉的义卖会,究竟有没有人买走他们所捐的物品,花了多少钱?
这样一来,再想和这位高官权贵搭上线,那就容易多了。
李玄成、徐麒云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叶小天拿起一件件毫不起眼的破烂,经他唾沫横飞地一通解说,台下便有人不断踊跃竞价,大把的银子流水一般送上去。
张泓愃已经向酒楼紧急借调来一口大箱子,专门用来盛银子了。
李玄成和芮清行阴着脸看着台上眉飞色舞的叶小天,心里很清楚,这一次他们输定了。
这家百膳酒楼是关小坤家开的,他悄悄转身走开,找到一个管事,小声叮嘱起来。
眼见楼下义卖的场面如此热烈,展凝儿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嘴上却不饶人,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倒有些歪门邪道的本事。”夏莹莹笑嘻嘻道:“二姐,这可不是歪门邪道,这是正大光明地抢银子,被抢的人还得心甘情愿,这就是本事!”展凝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义卖在休息了一阵之后再度开始,展示的就是团扇、绢花、荷包、字画、绣帕等物了。
叶小天这厢刚说了一句:“这是宣城伯的爱女浅然姑娘亲手所写小令一首……”
言犹未了,台下便是声嘶力竭一声吼:“五百两!”“好!有眼力!”叶小天也不等是否再有人喊价了,马上宣布:“这首小令归你了!”
那人一身锦袍,带着两个家丁兴冲冲地上了台,把银子交给毛问智,如获至宝地接过那首写在“薛涛笺”上的字迹娟秀的小令儿。
三楼一间雅间里,一个以团扇遮面,只露出一双妩媚双眸的少女轻轻啐了一口,含羞地缩回了身子,看来这首小令就是她写的了。
一时间,那些团扇、绢花、荷包、诗词,都以远比方才卖给那些官员们更高的价格被人疯抢起来。
如果恰好碰到某位姑娘有好几个追求者,而每个人都不愿在心上人面前示弱退让,那价钱更是喊得人心惊肉跳。
义卖大获成功,最后摆在台上的是整整三大箱银子,张泓愃、柳君央、蒯鹏、汤显祖等人喜出望外。
徐麒云很光棍地向前迎去,走到张泓愃面前,拱了拱手道:
“你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徐某佩服!依照赌约,这便请你去重译楼赴宴,向你摆酒谢罪。”
张泓愃一怔:“这么快?只是这些银两,我得先找个地方存放起来。”关小坤道:“这有何难?请这店里伙计帮忙,把这些银两先运到国子监去吧。
那儿离这又不远,还有官兵把守,可谓万无一失,便在他们库房里暂存一天又有何妨。”
蒯鹏自告奋勇亲自押运,叶小天便对张泓愃道:“张兄,可以让楼外的捕快们护送一下。”
蒯鹏向酒楼讨来三只大锁,把那银箱锁了,叫来几个力大魁梧的伙计,用绳索把那箱子捆绑整齐,吃力地抬起箱子,便往外边走去。
伙计们已经抬着银箱出了大厅走进门厅过廊,蒯鹏刚刚迈步上了台阶,关小坤快步追上来,自怀中摸出一件东西,递给他道:“方才忘了给你。”蒯鹏见是一块腰牌,也未细看上边写的什么,便皱眉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关小坤傲然道:“出入重译楼的信物,不然,你以为你进得去么?”蒯鹏冷哼一声,揣起那块腰牌转身就走。
重译楼有最好的官伎侍酒唱曲、歌舞助兴,尤其是这席酒是徐小公爷的谢罪酒,张泓愃等人更觉得与往昔酒宴大不相同。
当晚众人开怀敞饮,竟是个个酩酊大醉。
次日,蒯鹏领着汤显祖、叶小天和粮商佟掌柜去了国子监,用钥匙打开昨晚存放银两的房间后,吃惊地发现三个箱子上的锁头被人撬坏,整整三大箱银两不翼而飞。
为洗脱国子监的嫌疑,田祭酒要乐司业配合,先查昨晚出入国子监的人,然后把国子监翻了个底朝天。
回到失窃现场后,叶小天走到蒯鹏面前,询问昨日送银子过来的详细情形、一路上的经过以及可曾遇到过什么特别的人物。
蒯鹏懊丧地道:“我让百膳楼的伙计抬着银箱出了酒楼,邢捕头就带着十多个捕快迎上来了。国子监离百膳楼只隔三条街,我一直看着他们,一直到这仓库门口,中途就没停过。”
这时候,有两个杂役抬着一张桌子走过来,那是梨木做成的桌子,两个杂役抬得很吃力。
走到这处仓库门前时,后边那个杂役忍不住叫道:“老牛,抬不动了,歇会儿。”
前边那人便停下脚步,把桌子放下,转身嘲笑道:“这才走了几步啊,又歇?
你这身子,都让你媳妇儿给掏空了吧?”
叶小天忽然抬起头,异样的眼神儿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杂役,嘴里喃喃地道:
“抬不动,歇一会儿。抬不动,歇一会儿……”叶小天突然一回身,冲到蒯鹏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迫不及待地道:
“蒯兄,你刚才说,你们出了酒楼之后,一直到这里就没停过?”蒯鹏见他神情激动,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连忙应道:“不错!银箱没有离肩,脚下也没停过,怎么了?”
叶小天松开双手,忽然返身向仓库里跑去,几个人一窝蜂地跟进去。
就见叶小天又掀开银箱,撅着屁股探身进去,然后抽回身子,迎着窗外射进的阳光捻了捻手指,欢喜不禁地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叶小天又冲了出去,等蒯鹏等人追到外边,就见叶小天正在山墙下搬砖。
他蹲在墙根底下,每拿起一块青砖都看得很仔细,然后放在一边,很快就清理出了一块地面,又盯着地面认真地观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