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挥手之间,身后的房门被再次合上。
那扇绘有博古花纹的木质雕窗,早已在顾九试图逃跑的那刻,被他调动灵力关上。
门窗皆闭,阻绝了屋外缠绵不绝的雨声,以及空气中的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气。
此刻,这间近乎密闭的素雅房间中,只有她与沈朔二人。
屋内仅窗边那盏鎏金丹顶鹤灯亮着,照亮的范围到底有限。
再加上她之前试图逃跑,却在半空中被沈朔用灵力绑住,整个人失去平衡砸在地上,脸跟那滩脏污得瞧不出原色的液体贴在一起。
不但没逃掉,反而因此一出,将那柄插在腰腹处的残剑陷得更深了,绞得伤口愈加严重,血流得更多了。
那仙人散的药效还没过,灵力尚未恢复,她又失血过多,身上力气泄了个干净,竟连将自己的脸从这摊污水中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若非自己用残存的力气掐着手心,咬破嘴角,用疼痛来提醒自己尚未安全,不能就这么昏迷过去,被这死对头掌控,此刻怕是早已倒地不起了。
能撑住不昏过去已是她强求的结果了,这种情况下,再让她时刻注意那白衣少年的动向就有些为难了。
眼底越发模糊朦胧,像是傍晚时分晦暗光线下,试图用一面许久未曾擦拭的铜镜照清来人,可怎么也瞧不清镜中那人,只能看见黑暗里的一团残影。
她浑浑噩噩间,只知晓那道白色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了,而后在她面前站定,抬起了右手,一道浅蓝色灵力自他指尖向自己奔来。
他是要杀自己吗?
受伤后的身体尚未恢复,此刻异常沉重,精力也早已消失殆尽,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可她不想死……
顾九拼尽全力挣脱身上的束缚,试图为自己搏一丝生机。
但这不过是垂死挣扎,非但没能挣脱束缚,避开沈朔的灵力,反而因此使得身上沾了更多泥水,显得更为狼狈了。
那道浅蓝色灵力还是落在了她身上,却并没如她料想地那般直取自己性命。
而是将她从泥水中扶起,倚靠着墙壁坐好,并将先前那道捆着自己的灵力解开。
两股灵力融合为一股,汇入她体内。
将腰腹上那道残剑推出,伤口处因有这灵力护着的缘故,残剑拔出时并没有血喷溅而出,使她失血而亡。
顾九倚靠着墙,因这灵气入体,慢慢恢复了力气,眼底也逐渐清明起来。
她抬眸瞧向沈朔。
少年着白衣,披墨发,清隽俊秀,相貌生得极好,年岁尚青涩气质却已生得沉稳冷寂,此刻端坐于茶桌前沏茶。
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自带着一股松弛优雅。
她之前去过的茶馆里,有位经年累月专精茶艺的表演者,每次泡完茶后总赢得众人喝彩赞意一片。
她当时也觉得颇为赏心悦目来着,可今日瞧见了这小菩萨泡茶的模样。
忽然觉得山下那人也不过如此了。
顾九将眼神收了回来,而是转而看向自己的伤口,残剑已经被拔出,此刻虽未完全恢复,但确实也没再流血了。
这人没将她交给外面那人,亦没趁她虚弱之时要她命,而是给她疗伤……
所以他……救了自己?
屋内响起茶水落入碧色茶杯之声,有如玉石相击之声,亦如山间清泉过石之声,非常悦耳。
那抹白色身影走了过来,将手中的茶递给了自己。
嗯?给我的?
先前结束练习之时便已觉得有些口渴,再加上这一路奔波逃命,又受了伤失血过多,身体早已缺水。
此刻瞧着沈朔手里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又嗅得空气中扑鼻而来的清新茶香,她稍作思索便大方接了过来喝了。
这小菩萨若是想杀自己,挥手之间便能让自己无任何反击之力。哪里还需要在这茶水里下毒,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