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的人本不拿萧荧当回事,但被他这么凝目一望,心里反倒忐忑了起来。暗道既然话都说出来了,就有收回去的道理。
皇帝不答,把玩着酒盏,似在想别的事情,又像是在默默等待着什么。
杨玄走到门口处的时候,看到院中站了几个人,火红的衣袍明艳张扬,是玄麟卫。
杨玄面色不悦,回过身看向萧荧,只见他轻笑了一下,放下酒盏懒洋洋道:“诸位远道而来,酒才喝了一半,怎么就着急要走了。”
话音刚落,一女子捧着酒坛从屏风后走出。身姿窈窕,莲步轻移至萧荧面前为他的杯子添了酒。
“给诸位王爷大人的也满上。”
那姑娘低头应了声,走过去为他们一一满上。
众人脸色由红到白,再到青变了又变。都摸不准这位帝王的心思,也不明他的用意。可面前的酒杯,在添了新酒之后开始冒着白沫,很明显是有毒。
众人背上冷汗淋漓,在杀出去和丧命之间快速思考着。
屋外是玄麟卫,桌上是毒酒。他们的兵器在入国公府的时候就被下人拿走了,若动起手来只能靠肉搏,拳头对刀剑能有几分胜算?
镇北候府的沈候爷率先跪到了大厅上,言辞恳切,无非是说些如何如何忠心,对萧御唾弃一类的话。
其他人见状,纷纷摆出阿谀奉承的嘴脸,将所有罪行过错全部推到萧御身上,就好像他们做的事情都是被逼无奈一般。
萧荧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漆黑的眸子泛着淡淡的怜悯,又转瞬即逝。
静了片刻,“朕没有别的意思,既然诸位不喜欢这酒,那不喝就是了。”
一干人连声拜谢,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欣喜若狂地重新入座。
人该当孙子的时候就好好当孙子,有命在,还怕不能翻身做主子吗。
一道亮光划过,漆黑如墨的夜空中绽开绚丽的烟火,随即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又重归平静。
萧荧慢吞吞起身,赵国公搀扶着他出来,在他踏出门槛的时候:“爱卿,动手吧。”
“老臣领旨。”
赵国公拍了拍手,院中涌出的家丁将杨玄推进屋中,把门上了锁,手里拿着木板将窗户钉死。
门上传来急促的打击声,里面有人喊道:“陛下这是何意?”
萧荧转身,脸上涌现出愉悦的神情,笑容持续了片刻便消失。
家丁抬来柴火堆放在屋子的周围,浇上油,有人拿来火把,扔到那柴火上。
火焰瞬间燃起,冲天宛如白昼,热浪吹着人的头发,烤的檐上积雪融化。
屋内是人痛苦的哀嚎声和辱骂,撕心裂肺的叫喊持续了许久,要将人耳膜穿孔。
大火将整座房子的烧了起来,房梁尽塌,门窗冒着黑烟,糊的窗纸打着卷的化为灰烬落下。待到最后一根柱子烧断的时候,整个屋顶轰然倒塌,溅起尘土弥漫在空气,如晨时的雾。
外面的人被这热气逼得后退,只有萧荧站在原地。眸中映出火的形状,仍旧寒意刺骨。
梁昭的衣袍上溅了血,袖子搭着袖子蹲在地上,遥远的月影映着他的脸。
搜寻的人差点把皇宫翻了过来,都没找到萧荧的影子。
诸侯迟迟未到,太后越来越脸色不好看。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说另有一批禁军围住了皇宫。这会已经控制了南北两门,将他们的人全部逼至未央宫,要丞相束手就擒。
玉丞相大惊失色,太后皱眉道:“怎么回事?京中的驻军不是都调往洛州平叛去了吗?”
“这……属下也不知。”那人道:“此地不宜久留,等他们杀进来就晚了。”
“快走吧丞相。”
此次逼宫,玉广鹤已做好万全准备。将京中兵马调走,剩下的禁军也是他的人,现在又哪里来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