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好养伤,京中就别操心了。”他将药碗放到床头桌上,“我先出去,药记得趁热喝。”周慎掀帘出去。
梁昭望着桌上冒着热气的碗,动了动身子,骨头缝里透着疼,拖着病躯也确实帮不了什么忙。
月凉如水,夜空中挂着点点繁星。营前升着火,军中的几位将军为了庆祝这次疫症的痊愈,特地去了不远处的村镇上买了只羊回来。刷上了油又洒了佐料,架在火上烤。
梁昭久未动弹,感觉四肢都躺得僵硬了不少,所以下午时分便起了身去了外面溜达,这会牵着马刚回来。
他将缰绳交给士兵,喊道:“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快来快来!就等你了。”
梁昭被拉着围起了篝火坐在一起,孙副将撕了块腿上的肉递给他,“来来来!喝酒!”
梁昭开了坛酒,放到鼻尖轻嗅,灌了一口,“好酒!”
“这是陛下新赏下来的,昨日刚到。”
酒过三巡,周慎抱着酒坛,看着天边的月亮发起了呆。
众人见状调侃道:“大帅这是想家了啊?”
“哎!我看他是想哪个姑娘了。”
周慎被说中了心事,本就红的脸更红了。
孙副将胳膊搭到他的肩上,“跟兄弟们还藏着掖着的,说说是哪家的姑娘,兄弟帮你提亲去。”
提什么亲?他们行军打仗,哪个的脑袋不是朝不保夕。成亲就是耽误人家。
周慎闭口不言,几人直呼他没意思。也就没再追问下去,话锋一转又说起了风花雪月。
“对了,听闻陛下此次大婚的女子是旧臣之女,不知道样貌品性如何?”
“我曾上京见过她,倒也是个清秀佳人——”
“你说什么?”
周慎的话说一半就被打断,胳膊也被突然攥住。
他侧目望向手的主人,只见梁昭表情僵硬,语气森冷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刚刚说谁大婚?”
他双眼发红,周慎的酒顿时醒了大半,呆愣愣道:“我、我说胡话的……”
梁昭冷冷回视着他,“皇上要娶谁?”
没等周慎回答,他脸色苍白颓然松手,表情空茫茫的。
他这副样子吓坏了一众人,孙副将忙扶着他问道:“梁兄弟啊!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别吓我们啊。”
梁昭头脑嗡嗡作响,耳边是嘈杂声,他眼眶泛了红,哑声道:“什么时候的事?”
孙副将见瞒不住了,只好都说了出来。
心里编排着周慎喝傻了,那嘴一点都不言,心里什么秘密都藏不住。
周慎苦着脸道:“这、这能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啊……”
梁昭猛地站起身来,奔向营外夺了匹马骑上就走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数百米之外。
梁昭骑着马独自穿荒地,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凉意渗透单薄的衣衫,顶着月光赶路,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他想赶回去,去确定萧荧是不是真的要娶别人,不管来不来得及。不眠不休的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冬月十六这天夜里赶了回来。
上京刚下了场大雪,风比边境更刺骨,他刚进城就感觉到了夜里比平时更加热闹的气氛。
街道路边的雪被踩的泥泞,他策马扬鞭直奔皇宫,入目的红绸刺痛了他的眼睛。
今夜皇帝大婚,陈金虎晚时多吃了两杯酒,这会正靠在墙边吐着。余光突然瞥见长街有人纵马,速度之快,不一会就往这边过来了。禁军都没来得及拦,马就冲进了朱雀门内。
他这时也看清了马背上的人,低喝道:“坏了!这小子怎么回来了!”
陈金虎虎口按在刀柄上,赶紧叫了几个人匆匆往内宫走去。
梁昭看着高台之上,萧荧牵着新娘的手,脸上挂着浅笑。眉眼在红绸金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明艳动人。
楼宇灯火辉煌,灯笼贴着红色的“囍”字,挂满了整个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