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荧不在寝宫内,蝶乐一路寻至八角亭,她提着裙摆,撑着一把油纸伞,暴雨将湖中芙蓉打得东倒西歪。
琉璃灯盏下坐着年轻的帝王,透过雨幕她看到八角亭中还有一人负手而立。南宫厌的脸隐在阴影中,看得不大分明。他已经换下了那张扬的红衣,肩上披着墨色的外衣,脖子的伤已经用白色布条包扎好了。
“我倒是少清理了一个。”他的目光从湖中腐朽破旧的小船上收回,满面笑容地走到桌前。
萧荧看着他,表情凝然不动,问道:“你把他们都杀了?”
南宫厌笑得一派风轻云淡,弯腰凑到萧荧面前道:“你觉得我很喜欢杀人?”
“那谁知道呢?”萧荧淡淡道:“毕竟我又不了解你。”
南宫厌侧目,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蝶乐,目光微凛,问道:“你要将北国的那个女人收入后宫?”
“这不是你该置喙的。”
南宫厌黑眸微眯,收起脸上的笑,双眼直视萧荧,猛地抓紧他的腕,将人扯得近了低声道:“你还在怪我?”
萧荧垂目看着被拽着的手腕,抿了抿嘴唇,道:“没有。”
南宫厌看着他久久不语,突然抓住了萧荧的肩,将人抱在怀里。
蝶乐鬼使神差的没有离开,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
南宫厌声音低哑,唇凑到萧荧的脸颊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他的手在袖中握成了拳头。
南宫厌环在他背后的手微微用力,将抱得紧紧的,浑身都在颤抖,他贪婪的嗅着身上萧荧身上的味道。
“我有多少年没抱过你了……”
萧荧深吸一口气,拧紧了眉头:“这里还有别人。而且你逾矩了。”
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感情。
他抬手推开了南宫厌,整理了一下袖子,准备起身离开,肩骨处乍起剧烈的疼痛,南宫厌的目光几乎是逼视着他。
将人扯出八角亭进了那雨中,两人衣衫迅速被暴雨淋透。夜风吹起了亭中的竹帘和宫楼角的铜铃。
蝶乐往这赶来,却被萧荧制止,他喝道:“别跟上来!”
她刹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南宫厌拽着萧荧踏过满湖菡萏消失在雨幕中。
两人的衣衫全部湿透贴在身上,雨水模糊了视线。
萧荧脸色苍白,眉间隐约可见怒气,二人一路从湖心亭往西南方向奔去,四周越来越暗,屋顶越来越破旧,而南宫厌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知要将他带到哪里去。
胸口隐隐作痛,有些喘不过气来,风吹过湿衣,带起一阵阵寒意。
终于忍无可忍,萧荧停下脚步,将手臂从禁锢中挣脱出来,道:“够了!你究竟想带朕去哪?!”
南宫厌回头冷冷的看着他。乌发雪肤,在夜色下像是鬼魅。脖子上的纱布被雨水浸透。双手毫无力气的垂在身侧。
雨变得小了起来,他一步步逼近萧荧,萧荧一步步往后退,一块石瓦自脚边落下,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已退无可退。
“还记得这吗?”
萧荧打量起了四周,呼吸骤然一顿,他怎么会不记得,这处栽着大片紫藤,每到夏日就开满了宫墙,他幼时常常溜到这来玩。
面前的宫殿早已破败不堪,满地杂草丛生,连这宫墙上的紫藤花今年也未再开,枯黄的藤蔓攀附在青石瓦上一片荒凉的景象。
而这里对于他来说就是今生都不愿再想起的噩梦。
萧荧深吸一口气,薄唇微颤,有些无奈道:“阿厌…那些早就过去了。”
雷鸣轰响,南宫厌心漏掉了一拍,他忽然抓住萧荧的双臂,他整张脸上全是阴郁,神色越发凉薄起来,眼尾红了起来,修长的手指死死掐着萧荧的皮肉:“你不记得我们的从前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