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点点头道:“也好。”
帐外的夜,浸了墨色般沉寂,天幕上挂着几颗疏淡的星子,月色半隐云雾之中。
江面微波轻荡,夜晚的风吹散躁意,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一搜小船缓缓飘着。
那船尾处正坐一白衫男子,旁边放着斗笠,他将手伸到水面,片刻后收回,指尖沾了水渍,皓白的手指间赫然是一朵绿色绢花。
后方船仓传来声响,一阵脚步声,梁昭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江面的风将那灯恍了恍。
看见他指间的一抹绿,问道:“这是什么?”
萧荧端详片刻,“看样子是女子的绢花,却不知为何在这里。”
环顾四周,仅有他们一搜船支,江面波光粼粼遍寻不见人迹,二人心下疑惑。
萧荧侧目盯着湖面,水里漆黑一片,只倒映出明月和云层,突道:“水下有东西。”
说着便拿起一旁木桨伸入水中来回划动数下,感觉碰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用力一挑,重物砸在船上的声音,二人定睛一看,那赫然是个人,准确来说,是半个人,身体残缺只剩下半个身子,穿着碧色衣衫,是个姑娘。
她脸色泛灰,死气沉沉的,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爬满了尸斑,双眼未合,眼球在眼眶里摇摇欲坠,身上粘满了水草淤泥,整个人被水泡得不成样子,空气中弥漫的刺鼻的腐臭。
这三更半夜的,此情此景多少有些惊悚。
梁昭捂着鼻子皱眉道:“这船废了。”接着又看了看湖面,“底下不会都是死人吧?”
萧荧点头,脸上镇定自若,“白天嗅到的那股腐臭,就是水底尸体散发出来的,隔着水都能闻的到,想必下面尸骨不在少数。”
“都是淹死的?”
萧荧摇头,“不清楚。”
船行了半柱香时间,终于到达了岸边,两人上了岸将船绳捆好,梁昭看着还静静躺在那里的女尸,“啧”了一声。
东边的难民营还灯火通明,来来往往卫兵混着普通百姓。
温府管家蹑手蹑脚的走出院中,朝着温翡书房而去。
宋昊也在,听管家跟温翡汇报,不禁轻笑出声。
温翡侧目看着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过杞人忧天。”
“谨慎一些还是好的。”温翡道,“我总觉得此人不似看起来这么简单就能收买的人。”
宋昊闻言调侃道:“他当十年官都不见得能有这么多?我说温兄,你不是自称是这泊州的皇帝吗?何时这般胆小如鼠了?”
温翡不面上浮现不悦,宋昊忙举手,“好好好!不开玩笑了。你若真放心不下,老规矩,让他有来无回便是。”
“不可,朝廷官员接连遇害,如此一来定会惹人起疑心的。”
“呵。”宋昊冷笑,“无非多花点银子的事,温兄怕什么?”
温翡低头踱了几步,道“我这心口呐,这两日总是跳得厉害……”
“还有这水灾,虽说是利用这次的机会发个发财,但若无人治理,咱们上哪潇洒去?到时上头再降下一道圣旨摘了我等的脑袋,这可如何是好?!”
宋昊站起,扯住他的手肘,“温兄莫急,交给在下就是,到时候我命人将东边挖开问题自然会解决。”
温翡闻言吓了一跳:“下面是云川,那里地势低洼且本来就属水乡。你再把水往那引,怕是要乱了套了!”
“反正已经够乱的了。水浑了才能摸鱼啊。”
“这万万不可啊!”
“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何还如此天真?”宋昊抬眼看向温翡,“这次不弄死他,回头死的就是你我了!”
夏季炎热,又正逢雨季,人身上总有种黏腻的感觉,好不容易雨停了。
梁昭将那女尸又进了河里,将她躺过的地方处理干净后,二人便在这船上乘凉,直到寅时方才离开。
平静的湖面起了薄薄的雾,晨露打湿了几缕发丝,东方泛起鱼肚白,由于起雾辨不清方向,找不到东南西北,船就在湖面上乱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