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只得表现出恭敬殷勤的样子,送着周世泽带着赵兴进去,周世泽只与赵兴道:“兴哥只怕早忘了这些人是什么德行了,真当他们骨头是硬的,腰是直的?最是软和的和面条一样的,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吓唬就跪下了。”
说到这儿,周世泽随意搓了搓剥出来的花生上的红皮,轻轻一吹就囫囵着送到嘴里,含混道:“这就是咱们打仗时候,有那些空架子的军阵,再没一点骨气的,只要稍稍威势压过去,自己就投降了。”
这一件事只是小事,当日化缘,赵兴笨嘴拙舌没什么收获,至于周世泽干脆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那里吃菜吃酒,找到几个不认得的但也是卫所的说话,一时之间居然相见恨晚!
其实这几日出来要钱的都没太多结果,但说起来也不能怪这些人,他们本就是只负责带兵打仗,哪管粮草饷银?那该是上头和朝廷的事儿!总之皇帝不差饿兵,到时候真凑不齐所需,难道会让他们不拿粮草就去打仗?不能的。
事情也的确由这些人所料,还是由上头解决了——朝廷又从户部划了钱出来,九边所在各省也有给养。剩下的不足由各镇自己想办法!这时候恰好安应榉到来——他可是一尊大佛!盛国公府的面子还是很大的,他和太原总兵等人出马,到底还是让那帮子豪商拿出了真金白银。
周世泽这时候来拜见安应榉——这是年后第一次正式拜见,算是拜年了。他听说那些豪商都拿钱了,只与安应榉抻直了眉毛:“还真以为他们是条硬汉,能扛到底,其实也就是这样了。早知道要低头的,怎的还要拖延?又有什么不同!”
安应榉看着这个自己极为欣赏的年轻人,只是呵呵一笑。这就是人与人了,看他顺眼,哪怕是些失礼的举止和话语,也会觉得只是年轻人的率性。这时候他并不多说,只是指点道:“所谓‘香不烧好,菩萨不开口’,那就什么用都没有!”
这些豪商哪里不明白,这可是民族大义大是大非的问题,就算商人地位水涨船高,也很难拒绝。可以周旋,可以拖延,可以商量,但是绝没有一直硬抗到底的。毕竟他们还要做生意,怎么会让朝廷觉得他们就是一帮子不肯为国出力的——到时候只要官府随便在一点小事上卡一卡他们,就够受的了!
但确实也不能轻易答应下来,不然人家以为你好说话,次次都来找你可怎么办?况且,这些人情要换的最大的利益。真是过的这帮千总、副千总的手,算什么,就算上头知道了,也是隔了一层。
周世泽听是听了,但是看样子是很满不在乎的样子。安应榉见了叹息一声,道:“你也不要这般,这样的事情你要多听多看多学!你行军打仗的时候真个是个好先锋,你这个年纪我就没见过更能干的了。但是谁人能只做练兵打仗的事情?越是往上走,这样的事情只会越多,越重要!”
再看周世泽,听了这话不仅没得沉思的样子,反而是‘我好好听着,只是我应该不会照着做’的样子——明明只是面无表情,但是安应榉竟然看出这样的意思了。
要是一般人他就不管了,偏偏是周世泽,他最是器重的一个年轻人,还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于是只得摇头道:“你还是这般,怎么就是说不通!难道真如上一回你们卫所郑指挥说的,你年纪尚小,性子还没定下来?”
说着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有些认真道:“我倒是听说年轻人总要成家才能安定下来的,说起来今岁你也要十九了。这个年纪就是不说成亲,也该订下一门婚事来了——偏偏你这里却没有。‘妻贤夫少祸’,你娶一个贤惠妻子,到时候有她替你周全,时时劝着你,会不会好些?”
安应榉饶有兴致,但是周世泽却兴趣缺缺,他再没想到今日不过是来拜晚年,却遇上了安将军要同他说媒!
安应榉这时候自顾自说的高兴:“说起来太原上下,不不,山西上下有什么好女子,你可知道?唉!我也是白问了,你怎么会晓得这些。我再同别个打听,只是知道的,就晓得有几个好女子了,有你们卫所内的,也有外头豪商人家。”
只是他说着就发现了周世泽并不感兴趣的样子,抬起眉头道:“你一个年轻人竟然对讨老婆没什么意思的样子,也是稀奇了,是不是想着娶了妇人就不得自由,要想松快几年?”
周世泽才不是那般想的,想也不想道:“并不是,只是我有我的志向。若是娶妻的话我定要娶一个绝色来的!”
这一点实在出乎意料了。只看平常,周世泽虽只有十八九岁可从没有在女色上有纠缠,真是没想到娶妻第一个就是看容貌。一般人听了这话只怕以为是淫魔色鬼无疑了,但安应榉只见周世泽满脸清气,说不出的少年豪侠样子,再不是那样的人!
于是安应榉便问出:“这是什么话!老话都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做妻子的自然是以贤良淑德为主,能辅佐丈夫、主掌中馈。论起来世间好容貌多着,但是贤良女子却少。你真爱容貌姣好的,今后多寻访小星就是了。”
说完,安应榉也是无奈笑了笑——他怎么和周世泽说起这些!这哪里是一个上峰该和手底下先锋官说的话。况且两个男子说些婚姻娶妇之事,也是怪异。
周世泽不晓得安应榉这时候心中觉得荒谬,只是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道:“这可是我爹说的!他临了临了要走的时候,在床前只嘱托了我几件事。前头都是交待家业之类,最后一件就是我娶妇人一定要择个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