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妥一些也不见得多难,我记得许多也是易燃,但是只有自己并不容易,非要与别的配在一起才行——这就是法子了。到时候把这样东西裹在松木条上,另一样东西就糊在盒子外头,用的时候只在这盒子外头蹭过才行,一般并不会出事不就成了。”
只听祯娘说完,几个丫鬟没有不惊奇的。红豆就道:“大小姐真是太厉害,只是一见这东西立刻心里就清清楚楚。人家因这门生意快亏死,到了小姐这里居然就成了好生意,这便是点石成金了罢!”
祯娘在书本里翻找,回道:“哪里那般了?我也只是说了给大概,真要做起来,哪一样不麻烦?找到能用的合适的药粉,这就不晓得也试多少次了,匠作们要忙碌了——这只是开头,后头真做生意才真真琐碎死。”
子夜却是笑眯眯道:“万事开头难呢!就是这开头在多少人不得其门而入?真要是有了好用的‘点灯儿’,多少人做不得生意?可是偏只有小姐想到。”
祯娘明知道这些丫鬟或者真心有些赞叹,但定然也有奉承的意思,但心里也高兴,毕竟好听的话谁不爱听呢?因此脸上是一直带着笑意的。
带着这般愉悦,祯娘翻找书籍的时候忽然若有所感——想到‘点灯儿’的生意,倒是想一切都自己经手完成了。她是真对做生意上头有进取,但是她之前提的一些主意,多数只是一个法子,唯一的一宗生意竟是养珠。
但养珠这样的生意并不合适祯娘来做,一个是当时她年纪太小,谁会让她来做?一个是养珠艰难,如今孟本还驻守在海中洲那边,祯娘能离家么?最后一个是养珠关系重大,一眼看就知道这是极值钱的,不敢让她独自操持。
可是这‘点灯儿’的生意就不同了,祯娘打定主意要制出几文钱就能买一盒的。这样的生意可不惹眼,开头投在里头的钱也不多,祯娘要做,只怕顾周氏当作是给她消遣就答应下来了。
虽然在祯娘心里这‘点灯儿’的生意做开了只怕比养珠还要赚钱——只要以后摊子铺大了依旧只有她家来做。毕竟珍珠又有多少人能受用?而这点灯儿只有极穷苦的人家才会不用,而且用完了还要接着用,这就是厉害处了。
祯娘想到一宗生意竟能由自己一手操持,心里一时有些不能平静,这对祯娘倒是极少的了。她心里暗自筹划要先找匠作研制,之后要选地方办作坊,还有招收工人,从家里伙计挑选来协助,最后再到发卖。一桩桩一件件,其中满足,只要想想就比之前自己提几个主意多得多了。
只是想的再好,事情也不能立刻成行。这样的生意至少也要开春了再做计较,现如今可没法子。所以祯娘也就是记下这件事,只等着到了合适时候拿出来。
想着这件事,之后一日去盛国公府赏雪都是兴致缺缺了,只由着丫鬟随意给自己拣了衣裳上身,至于搭配首饰,梳头等,她也一句话不言语,这在平常是不能的——随着祯娘看着漫不经心,但在这上头就算一丝不苟了,只爱精致东西。
只不过就是这样也不会失礼,毕竟这些丫鬟都是顶顶聪明伶俐的,难道会祯娘不说话,就连一件衣服,一套首饰都不会配了?不能的。
祯娘到了时候就出门了,头上戴着一顶海龙拔针的雪帽,身上穿着青莲色缎流云暗花的短袄,领口露出两寸高的紫貂领子。领子向外微微地翻着,一大片毛露在外头。衬着一件全由白色狐肷拼成的斗篷,倒显得她浑身毛绒绒的,软和了好多!
到了赏雪的松花亭,果然大多都是到了。玉淳先扯过祯娘的手,摸了摸她的斗篷道:“这是新出来的斗篷样子罢!倒是真好看,只是不晓得怎么走红的——原也有这样拼出来的皮毛斗篷,但是不走俏呢!”
这个祯娘倒是十分清楚,便与她道:“这都是做生意的想的法子。原先这样拼出来的只用那条状的碎皮子缝就是了,价儿低了许多,得不到富贵人家看重。后头他们就想了巧宗,因着是碎皮子,就可以可着劲地做花样,这又是整张皮子不及的了。又不要钱请一些行院里的红姐儿穿,这就流传开了。”
这时候月芝扑哧一笑道:“祯娘还有一样没说呢!她们不晓得这些,我是从北边来的,又去过关外,所以格外明白。有些皮子并不是整张最好,浑身上下其实只有一处最宝贵。这样的皮毛,原先只能做小件,或者帽子,或者手筒之类。如今有了这个法子,尽可做大衣裳了。”
“譬如祯娘身上这一件狐肷拼出的斗篷,什么是狐肷?狐狸前腋下有两个旋涡,也是毛最厚最好看的地方,割下来做成像钱一样的圆圈,这叫做狐肷。这样一点子,多少张狐狸皮才能攒一件斗篷?何况是这样毛色纯净雪白的。”
李月芝话是这样说,但是这东西能有多稀罕?在场的女孩子的穿戴,不是猞猁狲大裘,天马皮、乌云豹的氅衣,就是骨种羊、草上霜的雪褂子,貂鼠皮、哆罗呢的鹤氅。孙家姐妹这样家境差一些的,也是披着两领半旧羽缎羽纱大红斗篷。
松花亭本就是赏雪的地方,早前几日盛国公府的长辈就办过赏雪,里头地龙已经烧了好些日子了。一进去,祯娘就觉得热气扑面而来,于是便解开斗篷,让丫鬟给拿下去。至于帽子就更不戴了。
李月芝这时候才看见她的帽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啧啧称奇的:海龙是比水獭还要大的海兽,皮毛比水獭不知要高贵多少倍。这种海兽不到大雪以后皮毛上不长银针,必须到了节气,银针才长出来。厚厚的油黑发亮的绒毛,长出一层三寸来长像雪一样的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