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皇驾崩的消息传到太原时,孙国栋正在修路现场拿着矩比对。衙役附在他耳边说着,他听了这消息手中的矩掉在地上,荡起些许灰尘。
这些日子劳役都与孙国栋混熟了,在加上孙国栋没什么架子,便有百姓问道:“孙大人这是怎么了?”
孙国栋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的矩,掩饰住内心的喜悦,面带悲意道:“上皇陛下驾崩,明日消息便应当传过来了。”
“啊!”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劳役均有些惊讶,没想到皇宫里吃香喝辣的皇帝老儿这会儿驾崩。百姓们听到消息都议论纷纷,有些干完活儿的连忙回去要换上素服。
孙国栋乍一得知这消息,忙带着自己的工具先行回了衙门。上皇一死他们这些大臣都是要穿着素服的,若是不知道自然可以不管,现下知道了还是要赶紧换上。
衙役们推着平板车过来,将一些白布发一一发下去,这些都是要佩在腰间的。原都是不发的,只是毕竟这些人还是劳役无法回家,便由衙门发下去。
百姓们其实并不在意原先的老皇帝死不死的,这对他们最大的影响不过是三月内不能嫁娶而已。但他们也不至于傻到当着官府的面笑嘻嘻,便都一脸严肃的干活。
“诶,老皇帝没了,我瞧这新皇帝可好多了。”
“可不是嘛,放几年前,谁能想到出来服徭役还能得银子的。二两银子都够咱们活上半年的了,拿着银子回家还不美滋滋。”
“这儿吃的也好。这银子和饭钱听孙大人说是皇帝自己掏腰包给咱们贴补的,瞧着真是这个。”那劳役说着比了个大拇指,一脸的夸赞。
其他人听见这边在说话也都凑过来,边磨牙边干活儿。衙役们见他们仍在干活也不管,毕竟单干活太无聊,让他们说说话也能有个消遣。
孙国栋回到工部的临时衙门才放松了些,手下拿着赵钰批复的折子迎上来道:“禁军送来陛下批复的折子,大人快来瞧。”
孙国栋的心脏仍是砰砰直跳,直到亲手展开折子看到上面的蓝笔批复才有些真实感的长舒了一口气。他神色淡定道:“你下去看着人将白纸糊好,另外我的素服多做些。”
待手下离开,他才坐在椅子上抖着手来回看折子上的蓝字。
苍天有眼啊!
因着太上皇偏宠甄氏一族惹出多少祸患来,现在早早去了也是天要收他!且不说在西北立下赫赫战功却被诛杀的苏将军,便是江南死去的数万百姓都容不得他活着。
先前他还担心陛下对上皇心软,没成想上皇这样没福分。这样也好,也省得他整日提心吊胆的。他想着便又取出图纸看起来,势必要发挥自己所有的功力修整官道。
“陛下,忠顺郡王求见。”刘康早就收到今日忠顺郡王要回京的消息,今日见他回来也毫不意外。到今日上皇都已驾崩六天,明日便要大敛,郡王再不回来显得不好看。
赵钰听了也松了口气,忙让忠顺进殿。他也是日日数着忠顺回京的日子,毕竟自己要打理政事,上皇那边只有四弟一人守着,未免显得单薄。如今忠顺回京,也能与四弟交替有个轮换。
至于义忠亲王,早在知晓甄氏脱衣受杖时便气得下不来床。再加上他乃是行刺太上皇的罪臣,自然不会把他放出来给太上皇守灵。
“臣弟见过皇兄,幸不辱命。”忠顺仍是一副白面小生的模样,但眼中的神色却悄无声息的有了些许改变。许是亲自处理了甄家,再加上太上皇驾崩,他心中也去了块儿大石头,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赵钰忙道:“平身,快坐吧。”说完又左右看看,感叹道:“辛苦你了,你可瘦了好些。”
忠顺闻言心中有些慰贴,面上却淡淡道:“这是臣弟该做的。如今甄家已经被处理了,在甄家老宅中抄出的好些册子还要皇兄过目。这些东西一抄出来臣弟便命人封在箱中,再无旁人知晓。”
赵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显然明白这册子里记着的怕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得就是收受贿赂往来的册子,亦或是官商勾结的册子。
如今甄家没了,这册子自然是要用到还活着的官员身上。
忠顺轻声道:“臣弟下江南,不曾想父皇宾天的如此突然。身为人子还未曾为父皇哭祭烧纸,实在是臣弟的不是。”
赵钰温声安抚道:“父皇在世时便常为你纨绔不正经而忧心,如今你办了这样一件大差想来父皇心中也欣慰。正巧朕也要去烧纸,咱们一同过去,父皇必不会怪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