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五,程氏饭馆的菜单上添上了奶茶,一道芋圆的,一道黑糖珍珠的。
程奇瑛在大门旁用竹子和木头搭了个小摊子,让芸娘专门负责卖奶茶。至于装奶茶的容器,则是用定制的大竹筒,表里都磨得光滑,保证顾客不会感受到刺手。若是自带工具,则少受三文钱。
芸娘开始还有几分放不开,但过两三天也就好了。芋圆和珍珠都是提前做好的,她只需要将奶茶装进竹筒里,一手收钱一手收货便好。
一天当中除了吃饭,芸娘站了几个时辰,也没喊累。待到关门时,程奇瑛将剩下的小料和奶茶都给了她:“这几日辛苦你了,今日剩下的这些东西,你便带回去罢。”
芸娘正拆头巾,捋了捋头发,听闻这话,说道:“小娘子,这如何使得。这加了糖的东西,金贵的很。”
程奇瑛道:“我店里不论是菜、糕点还是饮品,都不会留着过夜。你不要,那我可就泼了。”
芸娘连说:“小娘子……”
程奇瑛接着说:“你家中不是还有小儿嘛。小孩子总是喜欢甜的,今天剩下的奶茶也不多,你给他尝尝味儿。”
芸娘这才应下:“好嘞!”
芋圆奶茶和珍珠奶茶在长安城掀起小小的浪潮。芸娘手上动作虽然快,但饭馆门口还是排起了队。寻常人手中拿着一杯,走在路上用芦苇吸管用力喝一口,感受黑色珍珠的嚼劲。家中富裕的出手阔绰,让仆人领着盒子来,一买就是一二十杯。
程奇瑛晚上看着账本数着钱,笑出了声:“明年我一定要从夏天开始卖!”
三娘四郎今日也留在饭馆里,要么蹲在厨房,要么在芸娘身旁,眼巴巴看着一大桶奶茶飘着香气,口水不争气地留了下来。
见程奇瑛数钱数得眉开眼笑,四郎扯扯她的袖子:“阿姐,今日剩下的那个奶茶还有一点点,我也想喝。”
三娘没有说话,但大眼睛里也透露出渴盼。
程奇瑛无情拒绝:“休想。以为我在后厨不知道前面的情形?你们俩看芸娘好说话,整个白天断断续续喝了不少奶茶吧,肚子里的水声我都听见响了!”
四郎瞪大眼睛,仿佛在说:你为何知道?
程奇瑛狠狠捏了他们俩的脸蛋,说道:“是谁一大早跑来说这段时日天天吃大哥的饭吃腻了,又是谁今晚吃饭除了蒜香鸡翅,其他的连筷子都不动两下。”
三娘四郎眼神游移,显然是心虚了。
程奇瑛哼了一声:“你们俩,最后再过几天好日子吧。过几天就把你们送到武馆好好捶打锻炼几番,然后给我去书院读书。”
两个小家伙大惊失色:“不要哇!”
程奇瑛却不肯松口。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正是狗憎人嫌的年纪。四郎以前因为小病不断,倒还坐得住。可自从萧逐梅给他扎了几月的针后,吃得香,睡得好,渐渐和三娘一般,成了皮猴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大哥和她总不能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做就盯着他们俩,正好送去武馆,既强身健体,又消耗掉小孩子多余的精力。
两姐弟晚上和程奇瑛一起睡,各占一边,这时倒乖巧起来,暖呼呼的身子贴着程奇瑛,将她夸出花来,程奇瑛从那嫩嫩的小嗓音中硬是听出几分谄媚来。
“阿姐,我这段时日都瘦了好多,你摸摸呀。”
“我也是我也是。要是去书院,我就吃不到好吃的,就会生病的!谁都没有阿姐你弄的菜好吃!”
程奇瑛听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困意渐渐上来,咕哝道:“快睡觉,不睡明天就将你俩送回去……”
三娘和四郎也不说话了,紧紧挨着她,听着不知哪家人家的狗吠声,在夜晚沉沉睡去。
第二日,已过中午饭点,三娘四郎肚子吃得圆滚滚,被程奇瑛赶去洗碗,正好消消食。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后厨,确见阿知掀了帘子,喊道:“小娘子,还有一位客人。”
程奇瑛走去前厅,见一位俊俏郎君独身一人,身着青袍,正准备落座,眼睛不禁一亮。来人面如凝脂,眼如点漆,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风流气度。
她殷勤问到:“现已过了饭点,郎君要些什么?不巧,锅包肉已经售罄了。”
那郎君拿起菜单,欣赏一番菜单,赞叹道:“店家这菜单上的字笔墨精熟,写得颇好!”
程奇瑛连道不敢当:“这是我请来的账房先生所写。”
那郎君转头,看见正在拨算盘的萧逐梅,不料萧逐梅正好抬眼,两人正好对上眼神,萧逐梅率先移开眼睛,拿起笔记账。
青衣郎君转回头,丢下菜单,对程奇瑛笑着说:“小娘子看着来吧。我要一壶酒,一盘三皮丝,再来一个河鲜菜,随意。”
程奇瑛倒也不犹豫:“正好,小店这半月有茉莉虾仁,您觉得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