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祁州眼底是风雨欲来的压迫感。阮明月被他看得头皮隐隐发麻。“段总,我没有觉得见不得人,我只是不想产生不必要的误会,而且我想,段小姐应该也不会想要在这里见到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段元溪本就看她不顺眼,如果刚才看到她,肯定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阮明月不想和她产生正面冲突。段祁州没有说话,但阮明月能感觉到,他已经没了来时的兴致。餐厅华美有情调,可这一餐饭吃得实在索然无味。吃完饭,段祁州送阮明月回去。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车子开到小区楼下后,阮明月道了谢下车,匆匆上楼,没再回头看段祁州一眼。回到家里后,她放下包脱了外套,悄悄走到窗户边去看段祁州的车。他的车已经不在了,他走了。阮明月站在窗口,静静地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今天真的多亏了段祁州,如果没有他,她一定会因为重遇程子轩和齐西西而自我内耗很久。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妹妹阮向葵的信息,问她到家没有。阮明月刚准备给妹妹回信息,忽然听到衣柜里传来“咚”的一声轻响。衣柜里怎么会有响声?她的心瞬间就被提了起来,有不好预感闪过。难道是进贼了?不,应该不会的,早上她离家的时候,门和窗都锁起来了,她刚回来时,也没有看到门窗被破坏的痕迹,那贼是从哪里进来呢?她安慰自己,可能只是衣架上的衣服掉落下来了而已。阮明月绕过床,想打开柜门查看,可是,刚走到衣柜前,她的脚步就顿住了,因为她闻到了一股不属于她房间的气息,有点腥臭,像是好几天没洗澡的那种臭味。家里好像真的被外人潜入了。而且这个人此时应该正透过衣柜的门缝观察着她,稍有不慎,他就会朝她冲出来。阮明月强作镇定,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调转脚步往外走。她边走,边快速拨通了段祁州的电话,段祁州刚走,应该还没有走远,如果衣柜里的人现在真的冲出来,向段祁州求救肯定会比警察快。只可惜,电话还没接通,躲在衣柜里的人已经发现了她的意图,推开柜门跳了出来。阮明月跑到门口,想开门逃出去,却被那人揪住了马尾,一把攥回了客厅,跌倒在地。“阮小姐,别走啊,我等你很久了。”阮明月抬起头,看清楚那人的脸,竟然是住在她楼下的邻居费新耀。“费先生,你在我家里干什么?”“我说了,等你啊。”费新耀穿着一件脏兮兮的长风衣,两条小腿裸露在外面,脚上蹬着一双大拖鞋,看样子,风衣里面应该是没穿衣服。一想到这个人刚才一直躲在她的衣柜里,阮明月就觉得恶心想吐。“请你出去,这里是我家,你这是非法闯入,我可以报警的。”阮明月态度强硬,可费新耀一点都不害怕,他蹲下来,与阮明月平视。“阮小姐,你别生气,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只是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了,从你刚搬来这个小区开始,我就暗恋你了,你长得真好看,仙女似的。”费新耀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我还记得,前年的中秋节,你看到我,对我笑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人对我笑呢,我当时就在想,我一定要找机会对你表白,没准,你对我也有意思呢是不是?”阮明月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费新耀,之前还挺正常的,可现在看,好像精神有问题。“我对你没意思,我结婚了,你见过我先生的,他马上就要回来了,请你立刻出去!”“不!你别想骗我!那个人根本不是你老公!我观察你好久了,你每天进进出出都是一个人,一个人上下班坐地铁,上次自称你老公的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在你这里留宿过!”费新耀激动地捏住了阮明月的下巴,“阮小姐,你是我的,不能有别的男人碰你,喜欢上你之后我都没有再去外面找过小姐,我对你很忠诚,为你守身,你也必须干干净净完完整整属于我!”他说完,俯身就朝阮明月凑过来,想要吻她的脸。“滚开!”阮明月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一阵恶心。她用力推开了费新耀,爬起来冲到门口,想要开门出去,可惜,她没有成功,又一次被费新耀用力拖回。“阮小姐,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要逃跑?”费新耀的神色渐渐狰狞,他伸手掐住了阮明月的脖子,“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不是?”阮明月一时难以呼吸。年少时被父亲家暴卡脖子的记忆,也在这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她很害怕,想大声呼救,却又发不出任何声响。这时,更恶心的事情发生了,费新耀竟然当着她的面解开了他的风衣。果然,正如阮明月所料,他的风衣里空无一物。“阮小姐,跟我睡觉好不好?来,让我好好宠宠你!”他说着,朝阮明月扑过来,阮明月一个侧身躲开了。“死变态!别靠近我!”阮明月抄起桌边的一张凳子,朝着费新耀砸过去,费新耀躲闪不及,被砸得正着,阮明月趁着他吃痛倒地的片刻,冲到门口。门从里落了防盗锁,她紧张到手抖,拔了两下没拔开插销,而费新耀又反扑了过来。“阮小姐!别跑!今晚你一定得陪我!”“啊!”阮明月又被费新耀攥住了。男女力气终归是悬殊,没两下,她就被费新耀按在了地上,怎么挣扎也挣不开,就当阮明月以为自己这一次彻底难逃魔爪了时,“嘭”的一声巨响,玄关处的门被撞开了。“放开她!”是段祁州。段祁州冲进来,一脚蹿在费新耀的肩膀上,费新耀倒地后,他一把将地上的阮明月拉起来,护到了身后。阮明月双腿发软,手紧紧握着段祁州的胳膊,那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支撑。“没事吧?”段祁州侧眸看了她一眼。阮明月除了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物完整,暂时看不出哪里有伤。“没事。”她说。“没事就好,你先出去。”段祁州把阮明月推到门外,叮嘱一句:“听到任何声音都别进来。”阮明月还没反应过来,段祁州已经折回客厅,掩上了门。屋内很快传出来拳头到肉的声音,以及费新耀痛苦的哀嚎与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放过我……”“放……放过我……”费新耀的声音渐渐变弱。阮明月怕闹出什么人命,想进去制止段祁州,她推门的刹那,段祁州正好出来了,他穿着白衬衫和西装马甲,外套拎在手里,干练中透着一丝从容,完全看不出刚打过架的痕迹。“他怎么样了?”阮明月往虚掩的门缝里看了一眼。费新耀抱着他那件脏兮兮的风衣,鼻青脸肿地蜷缩在地上。“不用管他,警察很快会过来。”段祁州说。“你已经报警了?”“嗯。”段祁州接到阮明月的电话时,他正在小区外的红绿灯路口等红灯,当他听到听筒里传来阮明月和一个男人异于寻常的对话,意识到阮明月有危险时,就用车里的另一台手机报了警,然后,他加快车速折回到阮明月的小区楼下,跑上楼救人。而这一路,他都没有挂电话。“我的手机……不知道去哪里了。”阮明月刚才被费新耀一把揪住头发的时候,手机掉在了地上,之后,一片混乱,她就再没有看到过她的手机,她根本不知道,原来段祁州接了她的电话。段祁州从口袋里掏出阮明月的手机,递给她。“手机掉在了茶几下,我刚才捡到的。”“谢谢。”阮明月接过自己的手机,甚至,在她已经得救的这一刻,他们两个的手机屏幕还保持着通话的状态。她感动到鼻头发酸。真不敢想象,如果段祁州没有及时赶到,她会怎么样。“谢谢。”她哽咽着又道了一遍谢。段祁州看着她,没出声,只是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能从段祁州的身上也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安。不,不会的。这可是泰山崩于前尚能淡定自若的段祁州啊,他怎么会不安?阮明月安静地靠在段祁州的怀里,他身上洁净熟悉的味道弥漫进她的鼻间,熨帖着她的神经。如果换了平时,她可能早就推开他了,但这一刻,她舍不得。就让她不顾一切的沉沦吧,哪怕只有片刻。警察很快到了。原来,费新耀是个惯犯,他已经不止一次的骚扰同小区的女住户,只不过前几次都是被带回警局拘留了几天就放出来了。小区里关于费新耀的事情都传遍了,但阮明月每天早出晚归工作,周末也很少和小区的住户聊天,才一直没有听说。“阮小姐,你放心,这次我们一定会对费新耀严惩不贷。”赶来处理此事的女警察安慰阮明月。“谢谢。”“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女警察说完,看向段祁州,“先生,今天你女朋友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你可要好好陪陪她,别让她一个人待着,如果需要心理干预,也可以联系我们。”阮明月正要解释自己不是段祁州的女朋友,就见段祁州点了点头,对女警察说:“谢谢,麻烦你们了。”警察把费新耀带走了,看热闹的邻居们也各自回了屋。阮明月看着客厅里满地的打斗痕迹,正拿起拖把准备收拾,就见段祁州朝她走过来,夺走了她手里的拖把。“别费力气,搬家吧,我给你找个治安好一点的房子。”段祁州说。“不用了,人都被抓走了,这里已经安全了。”“那你把钥匙给我,我让人过来收拾。”“不……”阮明月拒绝的话还没出口,放在玄关架子上的钥匙就被段祁州拿走了。“走吧。”他说。“去哪?”“带你去酒店开房。”“段总,你在说什么?开什么房?”阮明月顿时后悔,刚才段祁州抱她的时候,她应该推开他的,现在好了,他竟然得寸进尺要带她去开房。“你的脑袋瓜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段祁州伸手弹了一下阮明月的脑门,“我的意思是,你今晚先去酒店过渡一晚,等这里收拾好了再回来。”阮明月想了想,段祁州这个提议不错。谁也不知道那个费新耀到底是什么时候潜进她的家里的,更没有人知道,他进了她家后,除了躲进她的衣柜,还在她的家里做了什么恶心人的事。她现在一想到衣柜里飘出来的那股味道,都还觉得生理不适,要她今晚对着那个衣柜睡觉,她肯定会失眠。阮明月简单地收拾了点行李,跟着段祁州下了楼。段祁州已经让人安排好了酒店,就在这小区五公里外,是这一片最好的酒店。“段总,谢谢你,今天麻烦你一天了,房卡给我,我自己上去吧。”到了酒店后,阮明月对段祁州说。段祁州却像是没听到,直接拎了她的行李,就上楼去了,安置完行李,他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你去洗澡吧。”他说。阮明月没动,小心翼翼地问他:“段总,你不会是打算也留在这里过夜吧?”“你想我留下来吗?”段祁州看着她。阮明月望着他漆黑的眸子,心莫名动了一下。今天这一天,真是动荡起伏的一天,先是遇到渣男前男友,后是遇到变态,她到现在都还有惊魂未定的感觉,说不需要人陪伴肯定是假的。可是,这个人不能是他。“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阮明月硬撑起一个笑容,“酒店很安全,我不怕。”段祁州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分辨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真的可以。”阮明月强调。“我等你睡着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