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无依总算放心了,例行去偏殿看看孩子,只是心里装了事的她魂不守舍,叶流觞到底伤的如何了?虽然秋华说无大碍,但她还是不放心,想亲自看一看。但她现在别说看叶流觞了,连迈出后院都没有能力,心中的忧虑占据她的大脑,傍晚林家人吃饭的时候她都没有状态,吃饭吃的味同嚼蜡。
“怎的柳氏吃这么少,可是没胃口?”老夫人见柳无依只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不禁问道。
“无碍,只是媳妇今日不大舒服。”柳无依擦了擦嘴,脸色有点发白,看着确实不舒服的样子。
“身子不适便回去歇一歇,若有什么事再告知宇儿。”
“好,媳妇谢过娘,先告辞了。”
看着柳无依低落离开的背影,林宇也很疑惑,这柳家千金怎么突然好像泄了气一般,明明白天还是很有精神的,难不成因惩戒奴子冲撞了,医理好像有邪气之说,身子弱的人见了血气会染上邪气,在他看来柳无依似乎是这样。林宇吩咐一旁的婢女:“等会儿你让厨房熬点安神汤给少夫人送去,让她好好睡一觉。”
“是。”
老夫人对林宇的举动感到意外,儿子中举后似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仅孝顺她,还关心妻子,一下子就有担当了。
“宇儿真是越来越有家主样子了,长大了。”
“唉,这坤辈就是坤辈,不经吓,今日儿子在府中惩戒了一个下人,她该是染了邪气。”林宇眼神透着鄙夷,柳无依虽说持家能力强,但到底是坤泽,弱不禁风的,这就吓到了。
“你也是的,坤儿身子就是这般娇弱的,惩戒奴子也不该吓到人呀,现在中举了,以后是要拜官进爵的,当今圣上以仁为政,你平日里还是要收敛些。”
“儿子以后会注意的。”
柳无依不知道自己在丈夫口中成了身子娇弱的无能坤辈,她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晚上都心神不宁。对叶流觞的担忧使她不能安寝,哪怕喝下了安神汤都难以入眠,现在的她真有点那种“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之感。
睡得迷迷糊糊间,她梦见叶流觞满身鲜血的模样,那些该死的家丁拿着沉重的板子狠狠打在叶流觞身上,每一下都皮开肉绽,还故意挑要害打,沉重的拍打声与痛苦的闷哼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听到她的流觞喊痛,叫她救她,她嘶声力竭叫家丁住手,但没有一人听见她的声音。
她眼睁睁看着叶流觞在她面前被打的吐血,直至彻底没了声息,心上人死在眼前让柳无依的心如坠深渊,她猛地惊醒过来,身子已经泌出了一身冷汗。胸腔中跳动激烈,每一声都砸的她心酸苦痛。
“啊!”
“小姐怎么了?”秋华听到柳无依的惊叫声就醒了过来,她连忙走过来,看着满头大汗的柳无依心疼极了。
“唔,不行,秋华,我不放心她,我得去看看她。”柳无依嗓音都在发抖,细听之下竟还含着哭腔,她受不了了,煎熬了大半天,在黑暗的催发下恐惧越发深沉,几乎吞噬了她,她必须见到叶流觞才能心安。
“小姐,她真的没事,别担心,你现在过去若叫人瞧见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行,我得去看看她。”柳无依态度坚决:“我换你的衣服,你帮我挽发,夜间看不出来的。”
“小姐你,你真的疯了。”
秋华气的咬牙,小姐少女怀春,情根深种,已然疯魔了!但看着这样的小姐,她却觉得是如此鲜活。
“疯了好,疯了欢喜。”柳无依喃喃道,她换上秋华的衣服,也不用秋华伺候了,自顾自的描眉一番,做完这些,秋华也帮她梳好丫鬟头了。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往自己的腺体上涂了掩香膏,夫人半夜私会元妓若被发现她就死定了,但明知冒这么大风险,她还是义无反顾。
片刻后,焕然一新的柳无依一头钻了出去,秋华躺在柳无依的床上,无奈的长叹。小姐已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那叶流觞呢,叶流觞是否也如小姐珍视她那般珍视小姐,到底值不值呀。
柳无依匆匆往前院走去,尽量避开家丁常走的过道,偷偷摸摸的从墙角摸着走,这位千金小姐现在看着活像一个贼。好在老天似乎也被她的一腔真情感动,值夜的家丁没有发现她,她顺利摸到了叶流觞居住的下房。
闻着门缝中飘出的淡淡水香,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小心打开门,一个猫腰钻了进去,随着房门关上,简洁的房间与飘散在空气中的药香和血腥味也刺激的她红了眼圈。
她无暇顾及室内的布置,视线早已集中在趴在床上的女子身上。
因臀部有伤,叶流觞只能趴卧,此时睡得沉了,但没了血色的脸和略急促的呼吸还是暴露出她的伤势之重,得伤成什么样子才能白成这样?她蹑脚走过去,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盖在臀部上的纱布晕开一片红,光是看着她的眼睛就异常灼热。
滴答。
热泪无声的滑落下来,她试图去碰,却不敢,颤抖的手伸出好几次,终于下定决心碰上之际,手突然被另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紧接着,虚弱的犹如蚊吟的嗓音从耳边响起。
“乃悟前狼假寐。“
“……!”柳无依的泪水一下子凝固在眼眶里,看着突然醒过来的叶流觞,她忽然傻了。一整天的焦虑担忧在对上叶流觞温柔的眼神时彻底散去,心情大起大落的她竟一下子抽抽嗒嗒起来,憋着的泪水决堤而出,如洪流倾泻。
“欸?别,别哭呀。”叶流觞看着无声落泪的妙人儿,暗忖千金小姐怎的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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