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常青的思绪有些飘远了。
是啊,此番,就是只能胜,不能败。
所有的一切,都只等着再从天而降一个能打胜仗的将军,来结束冯直一人独占鳌头的局面。
春日渐暖,连日头都长起来。
等到天色黄昏,吴双才离开她的院子。
祝常青神情淡漠地盯着那道渐远的背影,直至他彻底消失在那一方小门外。
昏沉的睡意又攀了上来,她走到窗边,将叉竿重新支起,任由冷风灌入衣领,被尘土迷上眼睛。
招安、抗倭,吴双为她豁出性命从无怨言,不讲道理。
他们都是彼此亲手选择的,这世间最后一个亲人。
兄长之恩情,祝常青自认无以为报,便也只好用自己这条命去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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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
“军情来报。”泰宁帝将一份奏章递给刚进殿的李凭栏,“冯直携军明日辰时便可进城。”
他双手接过,草草看了一眼便合上:“与先前预计的不差。”
泰宁帝点头,面上却无半分臣子凯旋的喜色,疲惫地问:“祝常青如何了?”
李凭栏:“还病着。”
“倒病得真是时候。”泰宁帝不满地哼笑一声,“依你看,她这病明日之前能好全吗?”
李凭栏随意惯了,在陛下面前也没个规矩,说话七拐八弯,暗藏深意:“姑娘家身子弱,京师又不比陵江温暖,她初来乍到,被这冷心冷情的天一吓,病来如山倒,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侄儿听闻,吴所镇抚离京前去探望过她,二人兄妹情深,既得兄长关怀,想来她的病不日就能好了。”
泰宁帝阂眼揉着额角,闻言眉间舒展开,低沉地“嗯”了一声,又问:“张立瑞呢?”
李凭栏答:“今日放值前,我会将他的请奏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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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方至,祝常青便悄然起身了。
外头的天全黑着,一户一户的人家不见半点活气。
她点燃屋里的烛台,借着微弱的火光穿戴齐整,里头特意着了件绯色的襦裙,外披大氅御寒。
提着盏灯笼出院,关门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了耳房的丹珠。
更深露重,她拖着病体在寒夜里行走,目之所及除了脚下被照亮的几块路砖,其余皆是黑黢黢一团。
鞋底踩在一些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响声格外叫人心惊胆战。
祝常青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拎着灯笼的那只手都快冻掉了,冷风刮过脸庞也彻底没了知觉。
待到走近刑部,天边的那半挂月亮才舍得从云层里露个面。
有月光铺路,她便将灯笼往下放了放,朝那刑部大门处看去一眼。
就这一眼,险些叫祝常青吓掉了魂。
只见左边那座面容狰狞的石狮子边上立着条不怎么显眼的黑影。
那黑影似乎长着眼睛,连同石狮子的目光如有实质地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
真可谓鬼气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