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常青和杜宸安对上一眼,冲他轻轻点头,让他不必担心自己。
在她撩开帘子下车前,杜宸安还是忍不住开口叮嘱:“若你想清楚了,到时真要回陵江,不必瞒我,我会帮你。”
五年前冒着被父亲打断双腿,被皇帝砍头的风险也要为她求情。
不差这一回了。
祝常青身形一顿,难得正色,朝他福身一礼,道了一句“大恩不言谢”,转身下车。
更夫正巧路过街巷,拿梆敲锣,口中高声念道:“夜半三更,关门关灯!”
春夜岑寂,她的背影一点一点隐入无边夜色。
身后响起一串渐行渐远的“笃笃”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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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是个不错的晴日。
祝常青走出院子,三架马车已停在面前。
她转身掩上大门,再回身时,只见正对着她的那辆马车的侧帘被一只手挑起。
露出车内人的脸。
李凭栏不言不语的时候,那张天然雕琢的脸就像是件触感冰凉的玉器,让人忍不住想细细观赏,连呼吸都怕碰碎了他。
祝常青垂眸行礼:“世子金安。”
玉人随意抬手免了她的礼,一旦说起话来就多了几分活气:“赶紧些,别磨蹭。”
不等祝常青回话,帘子就被放下,彻底阻隔开两人。
在外头独自生活了五年,祝常青自认为她的高门小姐脾气早被搓磨光了。
面对那幕微微抖动的车帘,撇嘴轻叹,扭头往前面的马车走去。
她的马车在列队里居中,前有杜宸安,后有李凭栏。
陛下还亲派了二十精兵保护他们的安危,毕竟此行中有两位朝廷重臣,若是为此伤了他们,那才是得不偿失。
从京城到蜀平,走官道大约需要七日时间。
但招安迫在眉睫,一日也耽搁不起,因此依据最快的路线,车队会在第二日离开官道,抄一条山路,大约五日就能抵达。
小路自不比官道平坦,车轮总会辗过一些凹凸不平的石块,祝常青的大腿都震麻了好几轮。
车上连半个用来消遣的物件都无,她闲得快要长草,又开始细细筹划自己的逃跑大计。
祝常青将侧边的车帘掀开,喊了两声跟在她马车旁的士兵:“可否麻烦你帮我去问问杜大人,这起义军的具体情况。”
士兵领命,小跑至前面的马车旁,没一会就回来回话:“回祝小娘子,杜大人说他也不甚清楚,让您可以去问世子。”
祝常青犹豫片刻。
李凭栏是泰宁帝胞弟的独子,天生与祝氏立场不同,她从前没怎么和这人打过交道。
只记得京中有段时间流传过一则趣事:
说是安亲王连着好几日告假不肯上朝,泰宁帝以为他起了什么异心,特地把人叫到跟前敲打一番,最后才听安亲王苦巴巴地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