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还回荡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哪有功夫管一棵树的品种,挥挥手道:“正好院子里空着,把它种了吧。”
府上的小厮不多,种树又是项力气活,安亲王府的家丁自觉留下来帮忙。
两个挖坑,两个搬树,两个填土,祝常青和丹珠在一旁指挥,院子里一时间相当热闹。
等这热闹事彻底结束,天也黑了大半。
夏夜正是最舒爽的时辰,他们一人搬把竹椅,在院子里围坐着。
口干舌燥的小厮们打着蒲扇喝凉水,祝常青和丹珠则在暮色下静静地看着那株生机勃勃的树苗。
“娘子。”丹珠的声音很轻,她问,“这树要长多久才能像京郊院外那棵一样高大?”
祝常青不大确定:“我也不知,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百年吧。”
年轻的姑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缓缓浮现出一种幸福的红晕,声音更弱了:“丹珠会守着娘子,直到这棵树长得比从前那棵更高大。”
两人挨得很近,即便丹珠声如蚊蚋,祝常青依旧听得清楚。
心中不免泛起一些苦涩。十年树木,她哪里还看得到这棵树的盛景,届时,不在陵江便在地府。
她避重就轻地笑答:“万一它真得长百年可怎么办,你不要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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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流言中,和安亲王府世子的婚约一同不胫而走的,还有祝常青妖女的名声。
这种沾染了神魔鬼怪的故事最叫百姓津津乐道,传得久了远了,更是一天一个样。
昨个还说她是狐妖化形,今天又讲她是煞星降世,一条街有一条街的传法,个人有个人的观点。
但不管怎么说,只一点毋庸置疑,祝家娘子绝非善类。
有了醉汉闹事的前车之鉴,倒是没人敢再来她门前明着对呛。
可京城这地方,弯弯绕绕的全是街巷,四面漏风,流言就在风里轻飘飘地来,再血淋淋地走,乐此不疲。
祝常青难得重新当起闺秀,恪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准则,对外头的血雨腥风不屑一顾。
丹珠没她那种心性,每每去外头做事,回来时必定气得满脸涨红,时间久了,便也不常出门。
但她们不招摇,不代表别人不招惹。
这不,一大早的,就有人往祝府递宴帖来了。
时至夏至,花草开得正艳,高门贵女中又盛行起了赏花宴。
翰林学士家的陈娘子打头阵,早早张罗了起来。
丹珠对着那张请帖左瞧右瞧,怎么看都觉得是场鸿门宴,担忧地问:“娘子,您要去吗?”
祝常青用热茶润了润嗓。
她正愁这段时日过得太清闲,刀锋都快钝了,不早点把这乱麻斩了,她怎么回去。
于是果断道:“不仅要去,还得唯恐天下不乱地去。”
她从库房里挑了最奢华的绸缎,命人拿去制衣,丹珠擅描妆,就让她学最时新的妆面。
忙前忙后了好些天,总算捱到了赏花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