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平之案又一直是张主事在管,四十杖下去只怕案子便要换人查了,为了早日还冯郎中一个清白,陛下何不先罚他二十杖,等结案之后,再让他把剩下的领了。”
李凭栏话毕,满朝官员面面相觑,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反驳。
那毕竟是陛下的亲侄子,驳了他的面子,便是驳了皇家的面子,一时间,谁也不愿做这个出头鸟,大殿反而安静下来
泰宁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先退下,沉思片刻,决断道:
“张立瑞身为刑部主事,越级弹劾,理应杖刑四十,念你审理疑案,劳神劳心,先打二十。”
“至于祝常青,既来讨赏,朕便赏你十杖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祝常青和张立瑞行完大礼,干脆利落地起身,跟着内侍出殿领刑了。
文武百官不得不目送二人离开。
虽说罚是罚了,可从这杖刑的数目上看,总有几分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纵容意味。
鼻子灵的几个人精已经缓缓眯起了眼。
这是要变天的味道啊。
-
板子重重落下,打在腰臀处,泰山压顶般,只一下,便听见皮开肉绽的撕裂声。
祝常青疼着几乎两眼一翻,要晕过去。
然这只是开始,痛感还未随着时间消解半点,下一杖就紧接着斩下来了。
她差点将嘴里的一块软肉硬生生咬下来,血的味道在喉间弥漫开。
听觉和视觉都模糊了,只有腰臀上断开般的错觉冲击着她的大脑。
这痛是生猛的,黏着肉连着血,要把她拍成两段不可。
祝常青全身丧力,只能在心里一下一下地数着,打到第七杖时,下肢就已没了什么知觉,她疑心自己是不是要瘫了。
最后三杖甚至都没那个心力再去数,只能像个死人般躺在刑凳上,任人宰割。
等涣散的意识凝聚一些,疼痛重新席卷而来时,她意识到自己的杖刑已经结束了。
耳边那锤击皮肉的声响,是张立瑞的。
人在忍受极端的疼痛时,全身的器官都仿佛会静止,连思绪也是四散而凝固的,少动一下,就少痛一分。
又过了不知多久,张立瑞的行刑也停了。
她艰难地把头侧过去,牵动了哪块肌肉,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朦胧的泪花之中,她看见张立瑞被内侍左右搀扶着,下了刑凳,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向自己走来。
他每动一下,祝常青便感同身受地疼一次,赶忙虚弱地用气声制止:“有什么话下次再说。”
张立瑞压根听不清,只能看见她的嘴皮在动,还是得了内侍的传话后才木讷地点点头,转身,一瘸一拐地朝宫外走去。
真能忍疼啊。祝常青在心里想。
若谁现在敢叫她动一分,等她好了,必定抢了板子往那人身上使劲伺候。
祝常青如愿地在原地躺了好一会,初升的暖阳晒在人身上,格外舒服,如果她此刻的形象没那么难堪的话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