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修宁暗自低骂了一声,咬牙切齿道:“以后再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喝一口酒,我就跟你告白,要你跟我在一起,吓死你。”
——倒也不是嫌背上的人重,嫌白知梨麻烦。
成天就吃那么点儿,跳舞的又要讲究保持身材,这么个人能有多重。
程修宁今晚是让白知梨给吓到了。
他不知道这人以前经历过什么,要不是酒醉后说漏嘴,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既然听到了这个秘密,程修宁就无法不往心里去。
他不敢想白知梨从那么小就要独自面对这样多的恶意,一个人跌跌撞撞但又把自己养得特别好的长大了,怪不得他胆小内向,却又认真努力地喜欢着生活里的一切。
他甚至是第一次体会到“心疼”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是遗憾没有更早地遇见白知梨,替对方挡去风挡去雨,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长大;是后悔平时的语气不该那样生硬冰冷,即使并非本意,也切切实实地总让这小孩心惊胆战。
程修宁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学长学弟关系,却忘记除此之外,他还是白知梨的房东,即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过要对方给房租,但两者身份本就是不对等的。
所以日常的相处中,白知梨会更加小心谨慎,避免得罪自己的房东,以免对方将他扫地出门。
哪怕程修宁绝不可能这样做,但他无心中的很多言行举动,恐怕都还是影响到了白知梨,甚至是给他带去压力。
意识到这点后,程修宁连背人的动作都放得更轻了,生怕不小心又吓到这只胆小的兔子。
“学长……”
贴着耳朵的地方忽然传来声音,程修宁脚步顿了一瞬,很快便泰然自若地回应他:“嗯。”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光听这赖赖唧唧的鼻音,就知道这家伙离醒酒还早着,颇有些无奈地放低了声音,回答道:“带你回家行不行。”
回……家?
白知梨用被酒精麻痹了的暂停思考的大脑,试图努力理解这句话,但他连家到底是个什么概念都不知道。
“是你的家?不是……不是我的家……”
程修宁沉默一瞬后,感觉到白知梨有点往下滑,拖着他的腿弯又把他整个人往上颠了。
“如果你喜欢,也可以是你的家。我们的家。”
程修宁其实不知道自己这样说是正常还是不正常,按理说,他作为一个和人家就刚认识几个月的人,关系最多不过是学长,至多再加一个房东,这样说话似乎有点唐突了。
可,程修宁又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在听见白知梨呢喃着说他没有家的时候,胸口的地方一阵一阵紧缩着疼。
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发冷,比京城深秋的夜风要冷多了。
程修宁背着白知梨,步子慢而稳重,微低着头,语气从没这么认真过:“你醉醺醺的,明早起来什么也不记得。所以有些话我现在不适合跟你说,但是白知梨,如果你想要有个家的话,无论我最后是什么身份,我都可以给你。”
白知梨呆呆地,眼睛只盯着他翘起来的发尾,好一会儿后,才慢慢地“嗯”了一声。
他感觉到大狗好像停下来了一会儿,温度也更高了。
程修宁让那句话给说愣住了——他本来没想过白知梨会回应自己。
难以言喻又突如其来的激动让他连托着白知梨膝盖弯的力气都更大了些,弄得人小声喊疼,才如梦初醒般忙松开了些。
但白知梨喝醉酒,身上软绵绵的没点力气,忽然没了支撑,整个人就直接滑下去了,吓得他赶紧像小考拉抱紧考拉爸爸一样,手脚并用把程修宁扒得死死的。
程修宁没想到能有这一出,也从没有和白知梨这么近的贴身接触过,大脑都空白了一瞬,才想起来该好好背着人家。
最后上电梯那段路走得有点艰难,背上挂了个没自理能力的小醉鬼,又把自己抱得这么紧。
程修宁身体是僵硬的,几乎一步一挪,好不容易才终于把人从海底捞带回来,刚把他放到床上,本以为能好好睡一觉,谁知道忽然就跳起来,嘟囔着好多汗要洗澡。
“你没出什么汗。”程修宁想赶紧把他按下去。
白知梨偏要坐起来:“不对!我臭臭的!”
程修宁无奈的哄他睡觉:“你香香的。”
“为什么?”男孩坐在床边,歪着头乖乖地问。
程修宁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你是荔枝,是一颗水果。水果是不会出汗,也不会臭的。”
他低下头,似乎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回答。
程修宁暗地里松了口气,蹲下来给他脱鞋。
但是很快,新的问题就又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