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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弹劾(第2页)

——愚不可及,你当这是画本子么?能强行带人走的,自然是有权的……

这窃窃私语逐渐发酵,逐渐膨胀为一股躁动的气氛。预备着上早朝的官员中有那么几个人以目示意,今天早朝非得有一场大弹劾不可。

但要是没有早朝呢?

等到所有人都穿戴整齐到了宫门口,才有黄门出来传旨,准圣人今天身体不适,不朝,各位贵人各回各处,各办各公去吧。

没得到消息的一头雾水,得了消息想看热闹的颇为遗憾,在佩玉琅琅和窃窃私语声中,一个身形在阶下多站了片刻,才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她着紫衣,腰佩异兽衔珠的带钩,那兽虎身人面长毛,口中珠子是俏色,刻得极逼真。它似乎更应该围在一位武将腰上,而非一位着朱紫的文臣身上。

更遑论那凶恶的兽也与她面容不衬。

这是一张十分南人相的脸,杏眼,不很高挺的鼻梁,咬着一点笑一样的唇角,久看才能自眉宇间看到一股倨傲的神气。而那一点神气只要被注意到,就顷刻如剑般斩碎了这张脸的柔和秀美。

她走到中书令身边,两张脸就隐隐约约现出几分相仿来。

杜凌瑶,字越星,杜流舸长女。

“阿母,”她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宫门,“罢朝这事出来,料想昨夜的事情就是梁相令人做的了,如之奈何?”

杜流舸笑了笑,伸手抹了一下女儿脸上紧绷的线条:“如之奈何?有何如之奈何,圣人不朝,做臣子的难道要闯宫门么?”

杜凌瑶不痛快地出了口气:“此前圣人请阿母过去,她就谋划着也去面了圣,不知道对圣人说了什么,如今竟把她攥在手里了。今日不先发制人,若是她从许衡之口中问出什么……啧。”

中书令与女儿一道上了马车,比起年轻人,年长者总是喜怒不惊的:“她能问出什么?这许姓子命就如此大?”

杜凌瑶默然不语,转过味来了。

此前她已经叫人对他用了重刑,又断了他的腿,让他再无重回朝堂的可能。人心念一断,生气就容易散,如今他就算活着,也只是个活死人罢了。

她怕的就是刑不上上大夫,他对梁相说起自己的手笔,但如今他已经等同死人,如何能说?

看女儿眉间怒气略略散了点,应当是想明白了,杜流舸用笏板敲敲她手背:“许衡之之事不必管他,趁着这一日光景去把内宫那桩事收了尾才是正经。”

母亲说的是暗令宫人饿死五皇女的事情,虽然传出风声那几个宫人都被以“玩忽职守”的罪名处死了,但检查一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会牵扯到杜家总是好的。

“儿知道了。”她应一声,“不过想想,还是可气,没将许衡之掩杀牢中……”

“他已经死了。”杜相打断了女儿,将笏板收进手里。

昨夜诏狱一出事,信就传到了杜流舸这里,夜闯诏狱没掀了天还能把人带走的,多半是四相之一。聂云间与许衡之是同榜,当初许下狱他也的确从中转圜过,但直接劫狱不是他的行事方式,连红就不必说了,唯一有可能的只有梁知吾。

果不其然,夜半三更,梁知吾的几个心腹门生悄然去了她府上。

虽然门生去了,但第二天的流言没压下来,说明她着力就不在遮掩上,细思许衡之上次受刑已经有两三日,就算是请名医养在府里,也十有八九要回天乏术,那可能只有一个——

——许衡之已经是个死人了,至少救回来就已经死了。她捏着这个死人在手里想震慑自己,或是想伪造证言把刑拷上大夫的水泼向杜家。

不过尔尔,审独,不过尔尔罢了。

准圣人不适,倒也没说怎么个不适法。

不过从绛山到京中山高路远,突然来个水土不服也是有可能的,就算没有水土不服,上次让群臣气着了突然不想上朝也有可能。总之等呗,谁也不能闯进寝宫把她生拽出来。

好在没等太久,朝会罢了一天,转日就照常了。

按道理今天说的还是小陛下找妈妈的议题,但开议之前,忽然就有一位御史一撩衣摆从人群中出来了。

“微臣有奏。”

“前夜有人夜闯诏狱,劫人犯而去,藐视天威,目无国法,请殿下圣裁。”

封赤练一手撑着额头,歪头看着底下那人:“是吗?有此事吗?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啊。”

……准圣人的声音有点奇怪,但那御史没向心中去。

“梁相当夜持令牌夜聚门生,劫囚车马似为右相府中所出,臣请彻查此事。”

真奇怪,这明明是件挺严重的事情。

为什么这位准圣人用手捂着额头,好像是要笑出来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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