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蕴本来想说,自己在凭空想象他老了之后的模样。但刚刚耳边那句“我愿意”打着圈在她脑海里回荡,她的话不知不觉就拐了一个弯。
“你说这话,就像结婚典礼上的誓词那样。”
话说完,她又笑了。她想,自己笑得有点多,像是神经失常。但她又想,如果自己是要远走的人,还是宁愿来相送的人多笑笑。
程烨然默了两秒。他深知自己现在没有办法做出承诺。说一句话,动动嘴皮子,多容易的事情。然而有些话虽然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说,但却有着千钧的重量。
广播又一次响起,机械女声在催促人们赶快检票登机。
他深吸一口气:“我走了。”
“嗯。”
“我会找时间回来的。”
“嗯。”
“我会打很多电话,不许不接。”
“……嗯。”
应声后,许知蕴忽然轻声说:“程烨然,低一下头。”
程烨然照做了。紧接着,她踮起脚尖,虽然有点费力,但总算是吻到了他的额头。
“这是祝福的吻。”她眨了眨眼睛,“祝你旅途平安,万事顺意。”
她注视着程烨然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他背上背着黑色的背包,里边塞满了她亲手装进去的小东西。他一边走,一边回头,还差点被地上凸起的警戒标识绊倒。
许知蕴真想叫他别回头了,看路要紧,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能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过了一阵子,她走出机场,看见一架白色的飞机飞了起来,逐渐变成蓝天里的一个小点。或许这是程烨然的飞机,或许不是。太远了,上边的编号根本看不清。
然而她还是定定地看着飞机飞走了。
她回到家里,去洗手,看见洗漱台上的两个漱口杯。
玻璃橱柜里有两个陶瓷杯,都是拿来装咖啡的。
卧室的棉拖鞋有两双,好端端地呆在床边。
书房里有两张木椅子。原本只有一张,后来他们又去家具店买了一张新的。
腱鞘炎的锻炼手操。昨天她完成了最后一章的翻译及全书的校对,没注意时间,还是程烨然把她抓过来,两个人一起做了手操。
……
她在书房里坐着,将翻译好的文稿发给编辑。她知道接下来是漫长的改稿期,随后她将会看到封面,看到图书号,随后一本样书会寄到她的手里,书脊上除了作者,还有她的名字。她当然应该高兴,但那都是明年的事情了……她想了那么多,思绪兜兜转转,又回到眼前那把椅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