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机会,真乃千载难逢。
莽机一愣,犹疑道:
“可是这明河公主厌恶羌人,我们根本接近不了牙帐。若是以汉人的身份,还没接近牙帐,早已被北狄人戳穿杀死了。”
进退两难之时,徐老白眉舒展,忽道:
“你们一定要今夜入牙帐为公主祝寿,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他指着带来的两坛酒,捋了捋胡须,笑道:
“你有所不知,这明河公主素爱豪饮,最喜云州的桃山酿,曾千金遍求北疆。十年醇的桃山酿如今已十分稀有,公主或会允你入牙帐,可以一试……”
没想到顾昔潮手下随随便便一个老头,都能将这牙帐,还有北狄可汗身边之人打探得一清二楚,出此妙计。他这十年探查云州,并非是虚度。
沈今鸾眉头轻蹙,喃喃道:
“这北狄公主还真是奇怪。不像寻常北狄人一般敌视汉人,还喜欢喝云州汉人才能酿出的桃山酿。”
她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
北狄人还真没见过世面,她还喝过二十年的桃山酿,十年的算什么稀有。
“小将军这就要走了?今日不上香吗?”徐老见顾昔潮离开,追了出来。
“此地就有劳徐老了。”顾昔潮心下一定,拎起桌上的两坛桃山酿,提步离开,鬼魂紧随其后。
“小将军留步。”徐老又想到了什么,犹豫地道,“我不知,这桃山酿的味道对不对……”
众人莫名,徐老仰头望天,长叹一声道:
“我不是云州人,这桃山酿我是用人家的配方酿得,那家人早已不在了……我也不知这酒的味道是不是还是当初的样子。若是味道不对,戏弄公主可是大罪啊。”
“我去找个汉人来问问不就知道了……”莽机一拍胸脯,自告奋勇正要出门。
“不必了。”“不必了。”
一人一鬼同时出声。徐老只摇头不语。
“十五年了,云州会酿桃山酿的汉人都已死绝了。”
顾昔潮沉默,而沈今鸾怔在原地,心头酸涩再也止不住。
从前年年可见的桃山酿,因为会酿的人都死绝了,才变得如此稀有。
徐老走过去,对着目色沉沉的顾昔潮,道:
“我知你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这一去牙帐,这坛酒事关乎你们那么多人的性命,我怕拖累了你们啊……”
羌人们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真正的桃山酿是什么味儿的。
顾昔潮无言,在雪风里翻飞的氅衣却被一双透明的手微微扯住了:
“我来。”
“这坛桃山酿至关重要,不可有任何差池。”沈今鸾望着他,声音很沉,“你烧给我,我能分辨。”
她是如今的云州城里,唯一生在云州的鬼。
……
十五年从不饮酒的将军打开了酒坛,而后,将一坛桃山酿缓缓洒在了火堆之中。
第一口桃山酿入喉,酒水酸中带辣,呛得她喉头一紧。沈今鸾的视线霎时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