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正面硬刚自己,哪怕是当今陛下,也不会这么跟自己对抗。安道年没想到,这小小的任平生竟然敢如此跟自己针锋相对。看着眼前意气风发,慷慨激昂的少年郎,哪怕如安道年这般心思深沉之人,也不禁被激起一丝火气。他怒极反笑:“好,好一个英勇无畏的少将军,你去?你一个人去?你去用两万守军抗衡蛮戎的八万大军?”“若是你败了,北峰城被破,这个后果,你承担的起吗?你去?”安道年怒喝道:“就是你祖父,也承担不起。”“相邦不是说了吗?京都东郊外,还有十二万老兵?我就带着他们去,若战败,我自己一力承当。”“正好,臣昨夜失职。”任平生转身朝昊天麟行礼道:“愿将功补过,若战败北峰城,臣当以命承担。”“你!”安道年都不禁气急,这个混账小子,到底是想干什么?他到底要干什么?“孤,不能答应你。”昊天麟沉默半响,不禁叹了口气:“任平生,你没有说服孤的理由。”安道年暗暗松了口气,好在陛下还是明事理的,这混蛋小子,差点就误了自己的大事。任平生错愕抬头,昊天麟不是应该会答应自己吗?他不是正缺一个敢对抗安道年的人吗?自己都甘愿成为他的手中刀了。似乎是知道任平生所想,昊天麟神色复杂,叹息道:“你之忠心,孤知晓。但是,孤是大昊国主,一国之主,当为天下计。”“相邦之策,确实是最利国之策。”他转头看了隆安公主一眼:“哪怕隆安是孤,最疼爱的公主。”“儿臣,愿嫁。”隆安公主微微点头,她看向任平生:“多谢少将军。”“不行,绝对不行。”任平生必须要跳出这个旋涡中心,安素锦可还是一个定时炸弹。他也很清楚,自己的祖父已经功高震主,这个昊天麟也不是吃素的,自己留在这里,只怕会沦为人质。在这种三国天下的乱世,自己手中掌控的力量才是立足保命的根本。在这陛下的眼皮底下,自己能发育个鬼。看昊天麟的样子,现在只怕已经被安道年说服了,任平生咬了咬牙:“只能拼一下了。”他抬头直视昊天麟,缓缓开口道:“陛下,恕臣无礼。陛下觉得下嫁公主,忍痛割爱,是真为天下计吗?”“这家伙,疯了吗?”此言一出,朝堂哗然,安道年都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任平生。“你在说什么?”昊天麟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去,任平生昂首挺胸:“臣说,陛下此举,乃是在害天下,而非利天下。”“任平生,你大胆。”昊天麟怒喝:“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可知你刚才所言,乃是死罪?”“生有轻于鸿毛,或重于高山。”任平生已经豁出去了:“若臣之死,能让陛下清醒过来,臣,何惧一死?”“好,好,好!”昊天麟怒笑:“孤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什么让孤清醒之言。”任平生深深地呼了口气,昂首挺胸,在朝堂之上走了一圈,环视百官,而后在安道年身前停了下来。他面带冷笑:“蛮戎来袭,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战。相邦甚至还以下嫁公主为荣,以一举两得之策而自喜。”安道年脸色阴冷,任平生看向昊天麟:“就连陛下,都觉得下嫁公主,乃是利国之策。”“可有谁想过,下嫁公主,对于天下而言,意味着什么?”任平生环视一圈,而后看向昊天麟:“意味着大昊天下,弯曲了脊梁。”“隆安公主。”任平生指着隆安公主,大声道:“公主,于此事之中,不仅仅只是我大昊的公主,更是我大昊的脊梁骨。”“知道人没了脊梁骨会怎么样吗?”他看着那群百官:“你们,是你们所有人,以后在见到蛮戎蛮夷的时候,都要低着脑袋。”“你们直不起身子,你们挺不起胸膛。你们不敢大声说话,你们没有底气,因为你们,是你们,都曾向蛮戎妥协。”“为我大昊官员,身负皇恩。享我大昊百姓供奉,而你们,却让我大昊天下在区区蛮夷面前屈膝。”“摸摸你们的脸,它不红吗?”任平生大喝道:“你们,还有羞耻之心吗?”百官羞怒,但却尽低头不语。任平生话锋一转,直指安道年:“而你,身为我大昊相邦,万万人之上。”“大昊有难,自己无能,不敢直面强敌,却推一个小小女子出去挡灾,甚至还为此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智谋无双?”任平生大笑:“真是可笑,相邦原来是这样的相邦。相邦可有胆子,面对我大昊百姓之时,告诉他们,你因蛮戎八万兵马而胆怯了?”安道年神色平静如水,没有半点波动。任平生转身,看向昊天麟:“陛下,这就是相邦所说的,利天下之策。”昊天麟也没有说话,任平生朗声道:“但这样的利,臣不要。臣生来便是男子,祖父教给臣的,只有四个字:顶天立地。”“祖父没有教过臣,什么是卑躬屈膝。祖父也没有教过臣,什么是点头哈腰。”“我任家,一门三代,皆效忠于陛下,效忠于大昊,征战沙场,虽死无悔。”他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胸膛:“臣自幼的家教告诉臣,这副身子,决不允许臣向任何敌人弯身。”他双眸泛红:“大昊天下,是从无数战火之中厮杀出来的天下。”“臣以大昊将军为荣,臣以陛下臣子为荣,臣更以大昊子民为荣。”“因为大昊,从未屈服。因为大昊,从未认输。因为大昊,顶天立地。”“陛下若要听相邦之策,下嫁公主以和亲,求一方安定,臣会率先一人一马,杀出北峰城,于公主出嫁之前,战死城下。”“今日,我以我血荐陛下,臣任平生,生是大昊人,死是大昊魂,宁死不弯身。”:()镇国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