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生辰宴次日,公子风接到母妃来信,卫国公突染恶疾,她不得不即刻动身。
——殷商后人混入周王生辰宴,主事的皇父平难辞其咎。两个儿子皆被桎梏,大宰皇父如被斩断左膀右臂,加之太姜“变节”,晋侯退缩,他似突然间没了相争之意,生辰宴后没几日,上奏天听,只盼能告老还乡。周王应下他所请。
——三日之后,周王拜郑伯友为司徒,虢公鼓为卿士。自此之后,权臣皇父成明日黄花,大周王权终于完完整整回到周王手上。
……
腊月初八那日,天空飘起鹅毛大雪,庭间堆琼积玉。
姒云正与木兰几人围坐炉边吃茶闲谈,门帘被人一把掀开,寒风飞雪倒灌而入。
几人转过身看,却是出宫去置办年货的姒洛,只不知为何,时不至晌午,已经着急忙慌赶了回来。一反常态的,连常服都没来得及换下,便脚底生风冲进了里间。
“阿洛?快……”
“夫人,出事了!”
姒云没来得及说话,她已揽住姒云的手,脱口而出。
姒云手里的茶微微一颤,险些没泼进炉里去。
“坐下烤烤火、去去寒先。”她将热茶递给对方暖手,一边帮她拍去身上的雪花,一边问,“慢慢说,何事惊慌?”
“夫人!”姒洛接过她递来的茶,双唇抿起又张开,眼里满是惶恐,“夫人昨日可有睡好?”
如此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不似她平日所为,姒云接过木兰递来的新茶,正色道:“出了什么事?”
事发突然,姒洛明白耽搁不得,紧蹙着眉心搁下茶杯,又接过姒云手里的茶,一边放下,一边咬咬牙道:“夫人可还记得,大王生辰宴后不多时,卫国公病重,公子风被急召回了卫国?”
公子风?
姒云眉心一跳:“如何?”
“方才阿洛出宫采买年货,听人说起,卫国公薨逝不多时,卫国发生兵变,公子风他,”姒洛抬眸偷觑,声音越说越小,提起公子风,几近嗫嚅道,“……没了。”
“没了?”
不知是否两耳不闻窗外事太久,姒云有些听不懂对方的话。
又或是窗外风骤雪怒,窗户纸呼啦啦直响,让她实在听不清对方之言。
“你说,没了?”她眨眨眼,眸间浮出几丝迷茫,“谁没了?”
“夫人,”姒洛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心一横,语速飞快道,“卫国公仙去之日,公子庸起兵造反。彼时正值夜半,灵前只公子风一人……无人能料公子庸竟如此目无王法,竟敢冲进卫公灵堂……”
风雪簌簌如泣,日夜不停不歇,凛得姒云分明端坐炉前,依旧情不自禁拢进了衣襟。
她直愣愣望着炉里颤动不休的火苗,脑中倏忽想起铜炉初相见。
一袭白衣披着漫天霞色,飒飒然从天而降,落拓风华,举世无双。
她是无有名姓的卫国王姬,是潇洒落拓的公子姬风,她的人生刚刚开始,本不该如此悄无声息,含冤不白的落幕。
“夫人?”
木兰一声惊呼,姒云后知后觉自己攥着姒洛的手愈发用力,她的腕上被勒出一道红痕,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夫人,可还好?”
姒云轻舒出一口气,轻揉了揉胀痛的眉心,问她道:“她离京时可曾让人留过口信?离京之后可曾来过信?”
姒洛轻一领首:“月前来过一封,彼时……收在柜里了。”
彼时姒云的状态太差,不曾拆阅过他人来信。
姒云颔首,松开她道:“去拿来,念与我听。”
“诺。”
一炷香后。房中只姒云和姒洛两人。
念完公子风的信,姒洛的眼睛瞪得浑圆,执着信纸的手不自禁发颤:“夫、夫人,他、她,”映入她眸间的火影左右摇颤,她咽下一口唾沫,不敢相信道,“公子风是女子?!”
姒云垂下眼帘,炉火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纠扯着两道睫影,时长时短,颤动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