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拉起她的手,轻抚过她手上还没能痊愈的细碎伤口,目光黯淡,语若呢喃:“闭门不见那几日,都是在忙活这些活计?’渔舟唱晚’那些梧桐叶,都是你一叶叶缝上去的?”
姒云眨眨眼:“大王可还喜欢?”
四目相对,周王眼里若有星河横淌。
如此心意,谁人能不喜欢?
“朕……”
“「丰年有庆」——”
周王刚要开口,几步之遥,礼官的声音骤然响起。周王面色一沉,倏地垂下眼帘。
殿门被推开,晚风挟灯火席卷而入。整齐划一的行进声响彻殿中上下,朝臣百官齐齐回过头看。
“嘿——呦——”“嘿——呦——”
九行九列八十一名舞人扮作庶人模样,背篓躬腰,踏着节拍迈过门槛,一步步近前来。
这是在模仿庶人上田的场景?
姒云正不解其意,御案之下,她没能全然收回的手被周王轻轻握住,不等她反应,握着她的力道忽而加重。
姒云偏头看向身侧,见周王的神色依稀如常,按下心头莫名的不安,垂目看向堂下。
舞人们的演绎十分生动,春种夏长已过,秋收时节来临,“庶人”们解下腰间形同镰刀的农具,“收割”起满地垂首的黍麦。
分明空无一物,堂下一众舞人的信念感比之后世戏子有过之而无不足,一握一割,一收一束,又一捆黍麦收割妥当。
姒云莞尔,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一道劲风声扫过堂下,殿内变故突生。
“庶人”起身庆丰时,前方的“水牛”本该维持原本俯首耕种的模样,只不知为何,其中一名扮作水牛的舞者不问因由,突然站了起来。
姒云下意识抬眸。
正中那名舞者四肢颀长,浑身精瘦,上半张脸为水牛面具所遮,下半张脸陈年旧疤遍布。
她本不该认识这样一号人物。
目光交汇,姒云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响,嚣嚣五色倏而溃退,心跳仿似错漏了一拍。
子月?因为许姜和周王的生辰宴,她已许久不曾想起子月其人。
今日周王生辰宴,殷商后人如何能混进宫中?还有他的脸,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
她下意识松开周王的手,没来得及抽出,又被对方一把握住。
她茫然转过头。
满堂流光溢彩,没来得及看清十二旒下周王的神色,堂下骤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声。
“水牛”高举起背上镰刀,势同流风回雪,直奔九阶之上。
“昏君!”
惊呼声此起彼伏,姒云依稀只眨了一下眼,身形如练的子月已奔至跟前,一脚踹翻御案,高举起手里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