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她将他的原话奉回,的确,较之她,这种日子对他来讲,更是不易。且不说朝廷是否肯放这位良将,只南越人若得知他解甲归田,还不得日日寻来生事。
“你真的十三岁便出征?”想起在空也酒楼听到的说书先生的话,她问。
“是。家父教导甚严,我四岁开始习武,五岁研读兵法。”他神情稍黯,瞬即回复正常,问道:“你多大了?”
“十四。”独身男子询问女子芳龄,并不合礼仪,只是他问,她也便答了。
“还是个孩子。”赵霆低语,不晓得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冯清蓉听了一愣,想反驳却是没有。赵霆一碗饭用尽,将空碗递过来,她识趣地接过来,又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再回到饭厅时,突见莫弃走来,俯在赵霆耳边说了几句,赵霆顿时脸色大变,匆匆走了出去。
他们走得急,冯清蓉不便硬追上去,只坐回座位上,却已无心再吃,两眼不时瞅向门外。不多时,莫弃背着一人走进来。赵霆与小厮跟在旁边。那人衣衫满是血渍,且不时有血滴下来。
待他们进了屋子,她才走出去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地上的血迹,那血并非常见的鲜红,而是暗红中藏着一丝绿。是毒!她突地一惊,不知那人是谁?怎会中了毒?中了什么毒?
一念及此,忙到厨房端了盆清水,顺着血迹进了赵霆所居的正屋。赵霆见她端了水来,伸手绞了帕子,擦拭那人脸上的血迹。
污血擦去,露出一张刚毅的面容,是冯清远的好友,秦统领。冯清蓉在冯府见到过她。
还是两个月前的时候,海棠华正盛,她在院中游玩,正遇到他前来拜访冯清远,因见她在树下观花,遂伸手折了一枝递给她,满树的海棠花,他折的那一枝开得最绚烂。
“郎中来了。”小厮带着郎中走进来,想必他们在回来途中顺便请来的。
“哎呀,各位大人,小的只能看点伤手断脚的小病,这个小的可看不了,另请高明,另请高明吧。”郎中只看了一眼,顿时脸色苍白,急忙摆手退后。
“怎么看不了?”赵霆厉声喝问。
“这,这,这人都快死了,除非华佗在世……”
“滚!”赵霆一脚踢过去,那郎中立刻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头也不敢回一下。
“再去请郎中!”
“是!”两个小厮应着出去了。
冯清蓉偷眼打量了一下秦统领,因失血过多,他的脸色惨白,唇上却因毒气上涌而泛着淡绿。秦统领身上的伤势有两处,腿上的是摔伤该不太重,只左肩处一枝箭矢深深地插入体内,箭矢处仍有暗红色的血慢慢渗出,想必那毒来自箭矢。
平常狩猎,为了麻醉猎物,箭头上都会淬上毒药,只是这毒倒不似寻常麻药。
“秦兄,坚持住,郎中马上就来了。”赵霆扶住秦统领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喊。秦统领毫无反应,只是脸色越发白得瘆人,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冯清蓉不由得心下着急,箭要尽快拔出,若是再拖,只怕毒入心肺,不易医治。若贸然拔箭,又怕血止不住,还是无力回天。该怎么办?她要不要出手?临别时,子风要她不可在外人前显露医术,冯清远与史闻达也嘱她万事小心不可轻举妄动。只是眼下这人命关天,她怎忍心见死不救?
正左右为难,请郎中的小厮进来回道:“邢村的郎中昨日摔伤了脑袋,现昏迷不醒,谢家庄的郎中今早省亲去了,不在庄内。”
“再去请!”赵霆的话音都变了,透出一丝绝望。
这么巧?冯清蓉心中咯噔一下,原本以为或许是误伤,如此一来,便是傻子也明白,此事必是故意为之,想借机除掉秦培军。她侧眼看了一下赵霆,他的脸上满是悲痛焦急,眼中骇人的光芒闪动。再望向秦培军,眼前浮现出当日他温暖的笑容:“小姑娘,这花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