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这位沉默寡言的兄长傻乎乎地以为韩璋喜食冰糖葫芦,每回出门,归来时总要为他带回一串冰糖葫芦,但又不说任何话。
韩璋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却背地用山楂打着鸟雀取乐,
韩父早早为韩文聘请了习武的师傅。白日里,韩文学了什么,在夜里他就教韩璋什么。
韩文拉起韩璋的手,步步指引他如何舞剑。冰凉的武器咯得韩璋的手指发怵。
韩璋来不及反应,剑就腾地飞出他的手,斜插在门扇上。
他诚惶诚恐地拔起剑。迎接他的是韩父一顿劈头盖脸的责罚。
韩父的暴怒非他而起,可他是个极佳的宣泄口。
韩母犹豫不决地默视着韩父,挑拣着规劝韩父的说辞,韩文走至韩璋面前,遮住瑟瑟发抖的他。韩父的目光在移向韩璋那一刻,瞬间柔和起来——他这个容貌与武功皆是上流之质的儿子让他在同僚面前倍感体面。
韩家的颓废是突如其来的。
树倒猢狲散。偌大家院倾倒,也不过就在一夜之间。被送往陈府的韩文许诺会回来接韩璋。
韩璋信了。
他知道,他的兄长舍不得抛弃他。
雨,是半夜而至的。韩璋怀着雨水般猛烈的希冀,期盼他的兄长的归来。他倔强地守着空无一人的宅子,自嘲自己是雨夜里无处停泊的横舟。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想起哄着他在雨夜入睡的娘亲,想起她是那般的美丽与温柔。可是他的娘亲还是抛弃了他,把他留在没有娘亲的世间。
他绝不愿,也绝不要再被人抛弃一回。
雨势渐大,他翘首以盼的兄长却迟迟未来。
他心中的不甘与失望逐渐演变成极端的愤懑和心碎。
“同我走吧。我可以教你武功,帮你入仕。”一男子撑着一鸦青色的伞步至他眼下。
伞缘,水流如注。伞下的面容模糊不清。
韩文警惕地拣起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子,藏在他的背后,防备地注视着撑伞的男子:“你是谁?我凭什么跟你走?”
男子的声色森冷:“我叫作什么名字不重要,将来你就唤我堂主便可。”那男子信手拮下一枚灰暗的叶子。叶子在他的指尖来回摩挲两下,倏然飞出,恍如一支利剑击落被韩璋的汗水浸得湿透的石子。
韩璋望着崩碎成块的石子,心下一惊。他壮着胆,念道:“堂主!”
澹澹雨丝绵绵不绝地扬起,鸦青色的伞下多了一人。
雨歇。
车轮滑过连片的水洼,马儿不安地嘶鸣。韩府宅前停下一辆华贵的马车。
韩文火急火燎地跳下马车,四处探寻着韩璋的身影。
陈逸也跟着要下去。
“少爷,外面雨冷,您就别出去。小心着了凉!”陈家管家忙劝住他家这位体弱多病的少爷。
陈逸举目向外,风卷残竹,石狮落光。韩文的人影颤如孤叶,无枝可依。
潇潇风声把丝丝凉意渗入肺腑,陈逸的心不由一紧。
他下了马车,解开梅红色的披肩,搭在韩文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