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的泪珠顺着他的肌肤落下,直到隐匿于织物之中。
她还是哭了。
纪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和不满:“我不看你。”
坚固的盾牌在一瞬间土崩瓦解,所有想要疏离的欲望也在此时缓缓消散。
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会心软。
顾怀予长叹一声,带着无奈与纵容,他松开手抬手扯过放在床上的薄毯,盖在大腿上,这才轻轻拍了拍纪施薇:“薇薇,不哭了。”
纪施薇松开手,抬起头,与他侧脸相抵。
他的眼中是无奈与纵容,只是与以前相比,更加多了几分刻骨铭心的疼痛。
“没有不想见你,也没有不想看到你。”
他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说道
“到我前面来吧。”
在一起这么久,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格,而他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当自己挥手让所有医护人员离开病房的时候,也是他对她退让的开始。
因为时光而生出的隔阂在这一瞬间似乎完全消失,他们对对方依旧熟悉,仿佛过去的不是一个月,而仅仅是一天。
纪施薇没有扭捏,她松开顾怀予的手,搬了张凳子与他面对面坐着。
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只是长期的支撑让他有些微颤,上身蓝白色病服只显得空荡清减,眼底是难以掩盖的疲倦,略显苍白的面容依旧难掩他曾经的英挺,灰色的毛毯盖住了他并不愿被人看到的下半身,却无法掩盖毛毯之下的空洞。
纪施薇眨了眨眼,没有再细看,只是在坐下的一瞬间用垂眸,掩盖住了自己眼底的湿意。
她何曾见过他如此狼狈。
从最开始在费城的秋日相遇之时,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难得的脆弱与狼狈。
“是不是很难看?”
见她不说话,只是眼眶越来越红,顾怀予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看,这就是我不想你来的原因。”
纪施薇摇摇头,及腰的长发随着她的晃动在光下透出斑斓。
但顾怀予只是眼睑微垂,把厌恶的情绪深藏于眼中,将视线落于自己的膝盖之处。
“即使是我自己,都很难面对自己现在的这般模样,更何况是你呢?”
一个月的时间,他从抗拒,到接受,到现在沉默地厌恶。
“我给了我自己一个月的时间,也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是想让你想清楚。”
他抗拒着自己,却又不得不接受现在的现实,他能够精确分辨是否要去投资一个项目、一个产业,但是此时他却无法分辨幻觉的疼痛与真正的疼痛。
“薇薇,你怎么能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呢?”
“你怎么能和一个,连现实和幻觉都无法分辨的人在一起呢?”
他苦笑着,像是再次想把自己封闭于冷静的心房之中。
“顾怀予。”
纪施薇从椅子上离开,她单膝抵在椅面上,一只手撑在轮椅的椅背上,像是用自己的身影把他包裹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