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易却不接他的话茬,反而问道:“你可有心悦之人?”
十三筷子一顿,半片青菜卡在喉间,他赶忙喝了一大喝水才咽下,带着诧异问道:“莫不是你看上了红红姑娘了?你刚才不是说他过两天就要嫁人了吗?”
十三见刘易开口想说什么,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道:“我是不会帮你去抢亲的,先说好,我们出门在外,能少招惹的是非尽量少惹,那副都头更是官家人,你不想下辈子都在岭南吃虫子的话,离那些红红绿绿的小娘子们远一些。”
刘易苦笑,再不顾十三的阻拦括,插话道:“不说我,也不是红红姑娘,是想说和你跟红红姑娘的妹妹。”
十三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手还是在半空悬着:“我?”
刘易眨眨眼:“是你,所以问问你有没有心悦之人。”
十三似是受了冒犯,又似小孩子赌气般气冲冲地说:“没有!也不用!”
刘易见他这样,觉得好笑:“你不必害羞,男婚女嫁本是很平常的事情。明日红红会带他她妹妹一道来送羊奶,我们约好,若是你愿意,便一起吃个酒。”说罢,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充道:“你放心,那位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十三这个行当最忌讳动情,更不要说成家,他从未想过居然还会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听罢刘易这一番话,十三委实觉得荒诞,反驳他:“你怎么不自己娶?”
刘易似是叹了口气:“我的命数,不适合娶妻。”
“明日不要让她们来,我不见。”十三说完,便独自回房了。
刘易似乎也不想勉强,并没追来劝说。如此过了小半晚,直到过了三更,十三听见刘易出了房门,不一会儿,自己门前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开了门,见刘易一手抱着两只奶狗,一手举着油灯站在门口。
十三挑起一条眉毛,问道:“你不睡觉抱着狗溜达什么?”
刘易似是有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也不开口,就在门外呆站着。油灯的火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看得十三的心也跟着明灭不定。他不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刘易的情景,那人的侧脸也是在灯烛中摇摇晃晃。
忆及往事,十三有些发呆,直到刘易怯怯地说完“有事相求”四个字,他才想起来请人进屋。
刘易把油灯放在桌上,他晚上见两只小狗冻得瑟瑟发抖,自己怎么也暖不了它们,想着十三是习武之人,想必身上温度高些,于是想让十三照看一晚。
他把想法跟十三说了,十三伸手从刘易怀里掏出土黄色的那只,拿在手中打量,又斜着眼睛瞧了眼刘易:“你不是真想当狗妈妈吧。”说罢,又把另一只也拿到手上,“这种狗是养不活的。他们连奶都不会吃,你当真要每天喂个十几次吗?”
刘易见他虽嘴上说着丧气话,但已将两只小狗塞进怀里暖着,也不拆穿,只是轻轻地说:“可以活的,我也是这样被养大的。”
十三一时有没反应过来,一边拢自己的衣襟,一边用鼻子发问:“嗯?”
刘易清了下噪子,又耐心说了一遍:“我也是生下来就遭抛弃,被别人捡了养大的。”
十三笑道:“那怎么一样,你是人,它们是狗。若是它们和你一样,也应该是被狗妈妈捡走啊。”
刘易似是接受了“狗妈妈”这个揶揄,也不反驳,道了一声多谢,便想回房。十三心有不甘,喊住刘易:“将来无论是它们夭折,还是你无法将它们带在身边了,你们都会很难过的。”
刘易听他这么说,又坐回凳上,准备尽一尽做兄长的义务,为自家弟弟指导回人生。
在他眼中,世间万物都是有情感的,他受过抛弃和虐待,深知其中的痛苦,当别的生物面临这些痛苦的时候,总会让他于心不安,想要伸手做些什么。
而每一次这么做的时候,他都似乎帮助了曾经那个弱小动的自己,他也希望十三也可以多保护别人,让世间少些抛弃和孤独。
只是他的大道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十三堵了回去。“这世间就是这样,有人幸运有人倒霉,有长命狗,就有短命狗,你又不是老天爷,怎么管得过来?”
刘易心道:这小子大道理比我讲的还好。
待他要重新开口,又被十三抢了话:“我且问你,若是它俩有一日丢了或是死了,你伤不伤心。”
刘易自己的道理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接连抢了白,只好接他话头答:“自然是会伤心的。”
十三得了满意的答案,劲头更盛,继续劝道:“那你任他们自生自灭是伤心,救了也是伤心,左右不过要伤心,又何必白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