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晓夏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未来的打算,其他众人,要么准备进城讨生活,要么已经在疫病严重之时,去别处流浪了。只剩下一个宝娣,需要花竹安排。
花竹想到阿蕙临终前的嘱托,叫来宝娣商量,问她是愿意随自己回城,还是愿意同方晓夏北上。
宝娣如今洗干净了脸,端端正正地坐着,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问道:“若我跟你回城,是要给你做管家娘子还是使唤丫头呢?”
花竹想着该来的总是要来,于是试探着问道:“给我做妹妹可以吗?”
宝娣听到这话,歪着头很是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不答反问道:“那你会给我出嫁妆吗?”
花竹有些奇怪她忽然提起嫁妆的事情,莫不是这小姑娘已经有心仪之人?
但他终究先回答了宝娣的问题,说道:“我会给你出,不过我眼下没什么积蓄,可能不会很多。”
宝娣似乎松了口气,开开心心地道:“没关系,我也不着急嫁人。”
花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可是已经有心悦之人了?”
宝娣摇头。
“那为何要问嫁妆之事?”
宝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没有了刚才的雀跃,讷讷道:“阿爹之前说我是赔钱货,嫁出去还要白搭嫁妆,所以不给我成婚,要我去给人家做使唤丫头。我去的第一天,就被抽了手板,半夜偷偷逃回家,又被阿爹送了回去。”
而后宝娣变得有些急切,匆匆说道:“但是阿娘临走前说,我可以去你家当管家娘子,管家娘子就不用天天被人打了。”说完这句话,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声音小了下去,用一只手搓着另一手的手指说道:“不过我只会做活儿,不会管家,从前阿爹一直说我笨,是干粗活儿的命,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管家。”
花竹见刚刚还眉飞色舞的宝娣,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心中更加厌恶那已经死了的罗英,刚想开口安慰几句,宝娣却又急吼吼地开了口。
“如果你要我做管家娘子,我可以试试,实在不行,再让我去做粗使丫头。”
花竹摸了摸她的发髻,笑道:“刚不是说好了要做我妹妹的吗?”
宝娣眼中一亮,随即低了头,“那你要给我出嫁妆,不要将我送去别人家做使唤丫头。”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
花竹忽然对面前的女孩充满了同情,搂了她在怀中,保证道:“我会给你出嫁妆,绝不会将你送去别人家。”
宝娣却不是很相信,伸出一只手到他面前晃:“拉钩!”
花竹无奈,也伸手跟她拉了拉。
宝娣的事情解决了,花竹心中大为轻松,就只等着营地内的几个疫患好起来。到时候,营地一撤,该回村的回村,该进城的进城。他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大好,但方晓夏担心病情反复,加之飞花堂带来的药材也充足,就一直给花竹用着药。
如今临安城的门禁,已经松散了许多,先是守门的人撤了一些,而后有城内居民陆陆续续地出城办事。到了今天,城门口的鱼市,已经能看到稀稀拉拉的商贩在摆摊了,不过仍旧是许出不许进的状态。
花竹也不着急,他如今诺言已经兑现,收了出城的那一身官服,躺在草席上琢磨回城要做的事情。
田妈妈要去瞧瞧。他在城外的这些日子里,无时无刻不惦念着自己的老妈妈。疫病难捱,对于年岁大的老人尤其如此。
十三那边要好好感谢一番,这次他和姚姑娘帮了大忙。不过花竹思来想去,除了帮他查一查赵青的动向,倒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拿来感谢十三的。纠结了半半晌,最后觉得要不回去之后,给刘易供个牌位,偶尔烧烧纸上上香,估计十三会领情。
麻烦的是方池那边,等到回城,自己就要和他住在同一条巷子。自己虽然已经言辞明确地拒绝了他,但最近几日,两人日日处在一起,关系难免又暧昧起来。毕竟,说到底,这次抗疫事成,要感谢方池的几次相助,花竹不好意思对他冷脸。况且,在花竹内心深处,也无法对方池冷眼相待,因为花竹心里知道,自己是喜欢方池的。
如此颠来倒去想了好久,直到月牙的影子渐渐淡了,花竹才背过身去,准备睡觉。他如今处于没有什么事情好做的状态,只等这边的工作收了尾,进城回家。
但就在他好不容易快要睡着的时候,花竹脑内忽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心中一惊,随即耳边响起翠鸟们的尖叫。
聚集在后山的翠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