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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1页)

有人激动道:“我就是因为他,才来的苍崖山!”有人唯唯诺诺插话:“可是……不是据说他其实是沽名钓誉之辈吗?”“不可能!反正我是不相信!”“嘁,愚民,谢无秋就是被传说打造出来的假形象,是苍崖和朝廷用来宣传的手段,就你们这些愚蠢之徒才会信,当年传出他欺世盗名、背叛门派,我一点也不意外。”“哎,死都死了,何必再嚼这些舌根。”议论的范围太广,噪声渐沸,连站在高处的负责弟子都听到了,他们个个神色都变了,厉声呵斥住讨论的人群:“我提醒诸位,某些叛徒的名讳,你们有的人听过,有的人没听过,听过也好没听过也好,你们若还想好好留在苍崖山学艺,今后便不准再提!私下也不可!一经发现,修怪我苍崖门规严苛!”谢无秋这三个字还真是苍崖山的说不得。这下刚刚听到八卦的人也明白,这三个字是苍崖山的霉头,不能触。于是讨论声很快消失了。只有晏衡这般胆大的还嘴痒,他对谢无秋的事迹可是了若指掌,方才几番都忍不住要下场替他辩驳,只是说话的人太多他插不进去,如今又被强制止了话茬,更让他憋得慌,只好拽着一旁小谢的胳膊,悄悄道:“喂,你知道么,我听说啊,其实那谢无秋当年没有死呀。”小谢面无表情,好像没听到一般。晏衡以为自己的八卦没有勾起他的好奇,继续道:“据说当年他被同门追到博望坡,坠下了山崖,最后也没找着尸首呢!”小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晏衡不悦,推了他一把:“说话呀?你怎么看?”小谢看了晏衡一眼,平淡道:“或许吧。”晏衡撇了撇嘴,终是停下了这个话题。他心想小谢不喜欢谢无秋其实也可以理解,少年意气嘛,谁都觉得自己最厉害,不肯承认别人的成就高,再说谢无秋如果真活着,应该也和小谢差不多大?他们又都是使剑的,同龄人是天下,这些人中大有目不识丁的人在,一听说考核题目干脆自行下山离去了。晏衡于此没什么太大感觉,又非科举,题目出的简单,大约只是想看看众人的文化水平,剔除一些不太正的人。晏衡随便写了些套话官话就交了卷,转头看小谢,发现这家伙的字歪七扭八,丑得惨不忍睹,再仔细一看,发觉他用的是左手。这就怪了,小谢明明不是左撇子。晏衡便问了出来,小谢道:“写字是这个习惯,不行?”“行行行。”晏衡道,“那你这字是跟谁学的?”小谢道:“小时候我娘教的。”晏衡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早猜到小谢和那些生在乱葬岗、贫民窟的流民不一样,或者说,他其实早已经不把小谢当流民看了。小谢扒拉着毛笔写了丑而认真、认真而丑地写了大半面最后也交了卷。“放榜”时晏衡那篇文章居然被批阅的师兄拿来给大家当做样文念,师兄激动地说:“我从未见过如此雪胎梅骨之人,方师弟真是兰心蕙质,高风亮节,大家今后要多同方师弟这样的人结交啊!”大家传阅了一下晏衡的答卷,也纷纷对他字里行间表露出的风骨赞叹有佳。委实戏谑,若是让这些人知道他们赞叹的这个人,其实是苍崖山最不齿的十二楼大魔头,是他们口中骂的卑鄙歹毒之辈,不知他们作何感想。小谢看了他那篇文章,似笑非笑道:“看来世人对表哥当真有所误解啊,表哥真是胸怀天下,心念苍生,好一派名士之风呢。”别人夸是夸,小谢夸明显就是调侃了,晏衡撇了撇嘴道:“……重复圣人说烂了的东西罢了,你就别笑我了我谢你啊。”“我不是笑你啊。”小谢道,“大奸大恶之徒,是万万写不出这样的话来的,芳含表哥着实让我一改成见了。”“那你可就误会大奸大恶之徒了,”晏衡冷笑道,“大奸似忠,大伪似真,若非如此,焉能做大?”小谢定定看了晏衡半晌,淡淡一笑:“说的也是。还是表哥高明。”第一日的考核晏衡一战成名,实在也是所料不及。当晚就有许多同期的外门弟子前来拜访结交,晏衡和小谢的住处在一起,他这般热闹非凡,吵得小谢睡不着觉,小谢开始还找点别的事干,后来天色晚了不能入睡,他干脆盘腿坐在床上,就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晏衡,盯得晏衡不好意思,赶紧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这一帆风顺的境况仅仅持续了一天。第二天是武力考核。按说以晏衡的武力值当然不愁不达标,只是考核时众目睽睽,而且有那么多上剑宗的高级弟子在场,晏衡实在不好露功夫,万一被谁看出是对雨决,那可就糟了。可不借助对雨决施展内力光展示针法,简直和花拳绣腿没两样,别人的兵器拿出来端的是大刀阔斧,晏衡拿出根针来……不知道的以为他来绣花呢。登记报名那天他尚可以掩饰手法,可考核要的是展示,晏衡还真不知道该展示什么了。小谢这小子功夫学的杂,各家功夫都能露两手,轻轻松松通过没有任何压力,可到了晏衡,一时把他给难倒了。十二楼擅暗器,若是展示暗器……又怕被苍崖山认为是低劣招数。晏衡想来想去,只好打了套老年人用来强身健体的拳法。于是小谢那边刚耍了两套潇洒的剑法,在掌声和喝彩中下台,一转头看见乌龟一样慢腾腾打着拳的晏衡:“……”审核弟子也是一般表情,最后低头给他记了个分。晏衡估计是很低的分,若后面不拉补回来,他堂堂十二楼楼主怕是连苍崖山入门考试都通不过了……好在第三天是定力考核,设置的项目都极简单,难不倒晏衡。钓鱼、投壶这些还算容易,后来还有射箭,晏衡从小练针法认穴位,虽然还从没用过弓,但找准头不在话下。只是当他早早达标,转头看小谢时,正看见对方张弓凝神的一幕。小谢免起了袖子,右手后拉,露出了左臂。吸引住晏衡的是他左臂上那道刀疤。不知怎的,晏衡便灵窍乍开,一个激灵,想起了临去许城前昭平在密室里和他说的话。“杏林谷传人会在左臂纹这样的一个图案……”脑海中六星芒状的画符忽然和那道疤重叠,晏衡慌忙转回头,平缓了一下失态而颤抖的呼吸。太过巧合。不可能的,太过巧合。他这么提醒了自己几遍,但念头一旦起来,很难不往最坏地方向想下去。倘若小谢是杏林谷销声匿迹的十几年的第五代传人,他接近他、又不取他性命、对金缕曲表现出过兴趣和试探,一切的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也许本来是要来杀掉他的,只是发觉晏家手中的《金缕曲》只是残本,正好晏衡有强烈的意愿要找寻剩下的,正可以利用他来找到《金缕曲》,然后毁之,届时再杀他,世上,便无金缕曲了。晏衡再次转头去看小谢,他已经连射了三箭,箭箭都在靶心,此时似是察觉到晏衡在看他,他偏过头,冲晏衡眨眨眼,扬起一个张狂的笑容。肯定是巧合。晏衡叹了口气,心想下次找个机会试上一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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