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瑞斯绝不想和他们分享胜利,他们自己也一样,击败政府,扫清了城中唯一的障碍后,在摆在他们眼前眼前应有尽有的城市利益前,这些曾同舟共济的财阀们会毫不犹豫的反目成仇。
而到那时,拥有铁面军的支持的巴格瑞斯,大军进城后面对和官军拼的两败俱伤损失惨重的财阀们,他们将无一人有能力与铁面军对抗,巴格瑞斯将成为贡旗诺城唯一的主人。
恍然大悟的众人,此刻心有余悸地面面相觑。
并没有多少人笃信阿希利尔,但天生利欲熏心明争暗斗的财阀们,在眼见这一幕后,本就多疑的性格已经遮掩不住对巴格瑞斯的猜疑。
钟楼上的小朵与米芙卡,俯视着弗雷德生广场上的一切,在紧张与忐忑中不由得颤抖起来,她们听到了城墙之外已经接近城市的滚滚闷雷。
“铁面军来了!”
此刻,贡旗诺城外,势如潮涌卷地而来的庞大队伍,在啸动着的巨大杀声里开始了攻城。
几乎全被阿希利尔抽调入城此刻所剩无几的城门守军,在铁面军势不可挡的进攻下瞬间土崩瓦解,铁面军猛烈进攻着,城门如一片落叶般在大潮中瑟瑟发抖,米芙卡颤抖着握住了小朵的手。
“快攻进来了!”
小朵的手心里同样传来紧张的悸动,她一张嘴,才发现自己已经口干舌燥到声音沙哑了。
按原计划,她们和阿希利尔计算过,以官军的总数,如果能击破了巴格瑞斯的财阀联盟,再转头处理铁面军并不是不可能的,如果眼见败局已定,铁面军不会敢殊死巷战。
但以势单力薄的官军,击破巴格瑞斯的联军,这可能吗?
这不是不可能!
这一幕就发生在她们眼前,此刻如果联合,足以用全面优势碾压官军的财阀联军,却只剩下了众财阀各自狐疑的猜忌。
他们不是不知道此刻大敌当前,如果分心离德就难有半分胜算。
但这些唯利是图六亲不认的财主,在看到了巴格瑞斯渔翁得利的算盘后,即使是心里的猜疑,也难以支持他们再同气连枝地联合作战。
只要是被背刺了一次的人,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威胁,都不会愿意再把自己的后背交给队友了。
阿希利尔不去管城外传来的杀声,她开始讲述此刻终于全部摊开在他们面前的真相。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的计划你蓄谋已久了吧。就在米芙卡还在洛尔汀妓院卖身那时,你就掩盖身份瞒着所有人找上了洛尔汀——为的,自然是通过她取得和铁面军的联系,并收买他们成为自己最私密的底牌。然后——我以前一直都不解,你是怎么把这些平时势如水火的财阀们聚集在你的门下,直到我发现了你和铁面军秘密勾结以后,才推断出了你的办法。想要让仇人同舟共济,唯一的办法就是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也就是我。”
“我以前为了拆分财阀,在财阀产业被铁面军袭击后便以保护为由派官军进驻监视,想不到这办法反而被你利用。在那时已经感受到威胁人人自危的财阀们,已经认定了被铁面军袭击后就会成为政府的目标。而你便秘密派遣手下的铁面军按计划袭击想要拉拢的财阀们,让他们深感威胁后再自己出面,大肆宣扬政府威胁以此拉拢他们。你一直隐瞒自己和铁面军的关系,其实也是因为这个吧?谁能想到,口口声声说着被铁面军袭击等于被政府盯上的人,其实就是铁面军袭击的始作俑者呢?”
“然后,这一切就已经一清二楚了。你暗地里经洛尔汀介绍勾结铁面军,一明一暗地行动着,直到把城中的一众财阀全部拉拢到你的门下。当发觉我们在调查你时,你又撺掇洛尔汀孤注一掷袭击官军,把我们的注意力全部引到她的身上。我们查抄妓院搜捕洛尔汀,你深感不安,如果洛尔汀落网,你的全部阴谋都会被她全盘招认。因此你秘密致书洛尔汀答应救她,但却指使铁面军,在将她救出城外后就把她劫持以此灭口,同时,还能给我们制造铁面军的主人是洛尔汀,与你无关的错觉。如果不是铁面军得意忘形,一时间没有杀她反而把她带到城外奸淫,如果不是米芙卡认出了她被砍掉首级的尸体,恐怕我们真的被你瞒过去了。”
“接下来,你宴请我放火烧家制造宣战借口,一边联合众财阀的私兵组成联军和我对峙,一边却又暗自通知铁面军埋伏在了城外。仅凭财阀们联合的势力,已经足够击败官军掌控城市了,而当解决了政府军以后,埋伏已久的铁面军就会得到你的信号攻入城中,到那时,虽胜但损失惨重的财阀私兵,在你的铁面军面前根本不会有还手之力,你将成为贡旗诺唯一的主宰。”
巴格瑞斯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瞪着两只无神的老花眼。阿希利尔轻蔑望着他,继续开口。
“可惜,你的计划中,却有一个较难把握的关键点。必须在财阀们在你的指挥下已经彻底击败了官军而后,铁面军才能开始攻城。否则,还没有解决官军威胁,就看到了你勾结铁面军阴谋一幕的财阀们,就会像现在这样瞬间土崩瓦解,而没有他们,仅凭你自己的私兵加上铁面军,也难以稳赢官军。而如何把握时间,就成了你的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必须是联军击败了官军后,人困马乏队形不整之时,才是铁面军加入战场的唯一机会。过早会暴露你的阴谋,过晚也会让财阀们有了准备。”
“因此我断定,你是无法提前和铁面军商议行动时间的,而是要在官军与财阀开战后,再看着战场局势,通过特殊途径将估算的行动时间传递给城外的铁面军。可惜,你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部队上面,就没有仔细看今夜的城里,架设了不少捕鸟网吗?”
“什……什么?!”
阿希利尔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卷成一小支的书信,丢在他面前。
“你派出联络铁面军的信鸽,在刚刚已被我派人擒获,并且把里面的书信掉了个包,当然,我没有改什么内容,只是把上面约定好的行动时间,改成提前了一个小时而已。”
“所以,各位才能有机会看此好戏,现在就亲眼看到了本来应该在一个小时后,攻入城中将你们各自私兵全部歼灭的铁面军部队!”
这一声吼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财阀们面如土色地面面相觑,即使不愿意相信阿希利尔,但那清晰入耳并还在不断接近的喊杀声,却让所有人心头一颤。
“什么?巴格瑞斯老爷,是这样的吗?”
“我们诚心与你联合,你竟使这种诡计?”
财阀们狐疑夹杂着愤怒的提问此起彼伏,巴格瑞斯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在手下私兵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立。
他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想要狡辩,然而此时此刻包括他自己心里都十分清楚,他们,已经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了。
唯利是图的财阀们,平日里就有着针锋相对的利益纠葛,即使因为面对共同的敌人而团结一时,内心里对队友的猜忌与提防也绝不会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