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声穿过嘈杂的军阵,远远传向冷静自若指挥着的阿希利尔,后者感受到了来自巴格瑞斯的声音。
她拨马转身面对着他,却忽地呵呵冷笑起来。
“你好像很急啊?”
听到这一句的巴格瑞斯,一瞬间脸上神色大变,似乎是一直以来尽力遮掩的软肋被暴露了出来。
指挥两翼的各自所属私兵冲锋的财阀们纷纷来报,官军虽尽力防守但毕竟人少,在轮番潮水般的进攻之下已经有了颓势,只要再攻击半晌大概率便能破阵,然而此刻,巴格瑞斯却仿佛忽然着了魔一般,歇斯底里地大吼回绝。
“不!诸位不可保留,给我全军齐冲破阵,活捉阿希利尔!”
这一句话点燃了众人的疑虑,没人明白为什么巴格瑞斯做出此等选择,不明所以的财阀们议论纷纷。
而此时巴格瑞斯才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勉强正色着绷着脸补充。
“我自令亲兵打头阵冲锋!成败兴亡,皆在此一举!”
这句话,更加引爆了身边不明所以的一众财阀。
从开战开始,巴格瑞斯便让他们率私兵首当其冲,而自己麾下的兵马却迟迟按兵不动坐收渔利,这已经令众人颇有微词。
而现在,他却一反常态地主动请缨出击,一改之前的稳健战术命令全军出动,这种孤注一掷的进攻和刚刚相比,损失必然是成倍的提升,此时他派亲兵打头阵,自然是众人愿意看到的局面。
然而为何突然改变战术,冒险地轻率进攻,众人却是一时不解逡巡不决,在巴格瑞斯斩钉截铁的命令中犹豫了起来。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除了阿希利尔。
在巴格瑞斯不由分说的命令下,他麾下的精锐亲兵,手忙脚乱地整队集结进攻。
军阵中鼓声如雷大作,旗帜招展,即使是一众财阀此刻还犹豫不决,也只得在大势裹挟下忐忑地下令全军尽出,循着巴格瑞斯亲兵的步伐在后协同,鼓噪着杀上阵来。
巴格瑞斯策马在前,挥舞马鞭催促着手下众人,尤其是此时心中尚且有些犹豫,未下定决心进攻的其余财阀们。
他手下的亲兵们是首当其冲,齐声呼啸着带头冲锋破阵。
“杀!”
“杀!”
亲兵们在山呼海啸的杀声中大举进攻,而对面一直龟缩防御的官军军阵,却差别鲜明地仿佛一块臻冰,没有激动,没有愤怒,甚至连杀气都感受不到。
只有自官军阵中骤然飞射出的一支利箭,孤独却充满力道地呼啸飞出穿过遥远的军阵,刹那间擦着巴格瑞斯战马身侧飞过,“当”地回响着深深透入他身后的旗杆,箭尾还在摇曳不止,这一箭的力道超乎想象。
险而又险没有命中巴格瑞斯的利箭,飞射中划破了战马身上精美的鞍具与马镫,失去平衡的巴格瑞斯,魂飞丧胆地被受惊的战马掀翻在地。
身后本来还气势汹汹的悍勇亲兵,眼见主人落马纷纷手忙脚乱地上前来救,顿时没了列队冲锋时的浩荡气势,其余一众财阀的私兵们更是逡巡在后不敢妄动,面面相觑之际,却只听得官军阵中铿锵大作,铁桶般的阵势分开一线,阿希利尔带着阿尔希维特所属的精锐亲兵纵马出阵。
她还保持着刚刚弯弓射箭的姿势,挽着长弓飞马驰到近前,直到与敌阵相对二十步以内,才干净利落地收缰立马,冷冷地扫视着面前色厉内荏的一众财阀。
仿佛此刻,势单力薄的她反而成了战场的主人。
纷纷戒严着蠢蠢欲动的私兵们,徒劳地剑拔弩张却无一人敢率先出击。
刚才那一箭深深地刻在了他们脑海里,乃至此刻虽优势巨大却心存顾虑的财阀们,竟无一人敢下达本部兵马率先进攻的命令。
只有摔翻在地的巴格瑞斯,被亲兵搀扶着狼狈地颤巍巍站起来,扶着头顶歪歪扭扭的铁盔,气急败坏地大声发令。
“你们在等什么!她是自投罗网!给我冲上去活捉阿希利尔这婊子!”
立于马上的阿希利尔,轻蔑地俯视着被搀起来的巴格瑞斯,再一次扫视着面前每一个剑拔弩张,却迟迟不敢妄动的财阀们。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与刚刚杀声震天的战场截然不同,仿佛短短几秒钟间换了一个世界。
此刻人数与态势皆占优势的的财阀私兵们,在阿希利尔的骁勇前一时无人敢首当其冲,而势单力薄的城主亲兵,同样安静无声地戒备在后,战场难得地万籁俱寂,似乎能听到对方胸膛里躁动的呼吸。
直到阿希利尔冷冷地开口,打破了寂静。
“少安毋躁,巴格瑞斯老爷。诸位是否想知道,他频频催战到底意欲何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