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次。
十四次。
太阳来来回回出现在我头顶一共十四次,我们终于看到了彼岸,陆地在这个时候散发出无法比拟的亲切。
。
《怒!》
(穗城某港口,国侨办临时办事处)
工作人员在船的停泊不远处搭建起了临时办公点,让我们一个个排队说明情况。
“姓名?”
“卢小虎。”
“年龄?”
“十七。”
“籍贯?”
“黔州扶阳。”
“何时前往越南?”
“1970年,随父母一同前往越南河内市。”
“前去的具体原因?”
“做生意。”
“那时候越南正在内战,局势极其不稳定,还去做生意?”
“家长的决定,我怎么知道?那时我才10岁。一开始在河内发展,之后战争结束后,我们便迁往了更南方的西贡市,现在叫胡志明市。”
“赴越亲人是否一同撤回?”
“父母都死在了胡志明市卡来港,被越南人杀了。”
“节哀,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
“没关系,继续吧。”
“现在是回到老家是吧?”
“是的,黔州省扶阳县。”
“好的,你去那个队伍排队上车。”工作人员指向了一个大巴,是开往天府市的,从穂城(广州)到天府(成都)的大巴,扶阳县是顺路的。
工作人员开出了一张类似车票的东西递给了我,同时在我的归侨档案的末尾,写上了“政治避难”四个字。
简单的几句谈话,这个工作人员仿佛是看透了我一般。
是的,1970年怎么可能是下海去做生意。
前因后果还得从爷爷辈说起,我爷爷参加过抗日战争,也算是立下屡屡战功,在解放战争开始之前就带着自己一百多名战士投诚。
但,在那个疯狂的年代,我们家还是被唤作反革命分子,被小红卫兵批斗。
不堪受辱的我们一家,在爷爷战友的联系下,1970年举家南迁到了越南河内市,那时我才10岁,家兄卢小龙刚满15周岁,就被安排下了乡,和我们一家人失之交臂,我和我哥就这样被强行断了联系。
工作人员也观察到了我很是在意那几个字,便大声地对我说,“小伙子!现在已经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四人帮”已经被铲除了!”
“谢谢!”我充满着不安与疑惑排着队,上了回家的车。
大巴车虽然是硬邦邦的座位,但是我却丝毫感受不到,这种硬邦邦的胶质座位,是我这十几天以来坐过的最柔软的东西。
车上的人渐渐坐满,我也渐渐地进入近几天来第一个不用看着太阳的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地被车上的广播声吵醒。
“据本台消息,本次在越撤侨行动遭受了极大的阻力,我方经过海陆空三维立体联防撤侨,一共从越南撤回华侨华人共计20余万人。越南的此次做法,严重的违反人道主义精神,我国对此表示强烈的谴责,并在此对越南政府发出警告。”
我抬起头,看了看车上的人,无一不在注视着这个收音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是更多的是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