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皆低着头,脸上露出不安之色,纷纷向后退。村长转头看向会计,再次开口:“水军,把账本拿出来给他们看看。他们不是好奇自己交的粮食去哪儿了吗?”会计迅速从口袋里掏出账本,递给距离最近的一个人,但那人却不接手,反而向后退了一步。会计接连递给好几个人,他们也都做出同样的反应。现在谁也不敢去触碰这个账本,别说看不懂了,即使看得懂也不敢看。最后,会计只好将账本放在食堂里的桌上。近几日来,食堂里的伙食越来越差,而且还限量了,队员们心中早已充满怨气。他们对这些情况心知肚明,也时刻准备着,所以今天这边一吵起来,就有人跑去大队部通知了他们。村长继续大声说道:“你们自家交了多少东西,难道不清楚吗?过去两个月你们都吃些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们认为现在还能剩下多少东西?”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众人,然后又对着会计吩咐道:“水军,你把具体的数据读出来让大家听听。”会计拿起桌上的账本,仔细地核对了一下数据后,大声朗读起来。他首先念出了两个月前收上来的各类粮食的总数,每顿饭的消耗,然后减去每个月扣除的数量,最后得出了一个剩余的数字。“这剩下的也不少呀!”人群后方传来一个小声的说话声。“是啊,是不少。”紧接着,又有两个声音附和着。然而,大部分人还是保持沉默,不敢轻易发表意见。毕竟,在这个艰难时期,任何言论都可能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几个发言的人见其他人没有回应,也逐渐安静下来。村长目光锐利地扫过人群,眼神停留在刚才发出异议声的方向,冷冷地问道:“怎么不说话了?继续说啊!”人群陷入了一片死寂,没有人敢接他的话了。村长静静地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再也没有人敢开口,才再次问道:“你们觉得咱们剩下的粮食还很多吗?刚才你们已经听到了我们上两个月吃掉的粮食数量,你们可以想象一下按照这种吃法,我们还能支撑多久。而且,白面已经吃光了,其他的粗粮,刚才冯会计也已经给大家报了各种粮食的剩余量,你们肯定有人会算术,可以自己算一算。”他的话语犹如一把重锤,重重地敲打着每个人的心弦。“光吃玉米面,最多半个月。”有个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听到这话,村长皱起眉头,他转头看向说话的人,说道:“玉米面半个月,加上其他的杂粮,咱们就算一个月吧。”说完,他用眼睛扫视了一圈人群,加重了语气问道:“怎么地,你们是准备过完这个月就不过了吗?”这时,人群中传出一个小小的声音:“那不是月底就该收秋粮了,咱们不是还有政府救济粮。”村长听后,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没有生气,而是耐心地解释道:“咱地里的庄稼,你们也都看到了,长得并不是很好,减产是肯定的了,大家都是种地的老手了,可以估量一下今年的收成。除去要交给国家的公粮,剩下的粮食够我们吃到明年夏天吗?至于救济粮,你们最近有见到过大队长吗?他每天天不亮就去蹲守在公社门口,希望能给我们批一些救济粮,但到现在为止,有没有批准呢?”何况夏收人家村报了多少,咱们村报了多少?咱们村是不是有几家亲戚都来借粮了?你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吗?咱大队长可是顶着被处分的压力去跑救济粮。不过这救济粮是你说的算还是我说的算?要是你们谁能要来救济粮,我就让大家放开肚皮吃!”村长一番话下来,让那些想闹事的人哑口无言。冯青青在心里暗暗为村长点赞,心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她看着那些原本嚣张跋扈的人现在都不敢再吱声,心中不禁感到一丝快意。会计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笑着对大家说道:“好了,大家都赶紧吃饭吧,别耽误了上工。”说完,他便拉着村长走到了一旁,似乎想要给众人让路。这时,村长媳妇朱芬芳拿着勺子敲了敲盆,大声吆喝道:“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大家听到后,纷纷排起队来,不再像之前那般混乱。这次没人敢再闹幺蛾子,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打饭。打完饭后,他们走出食堂,才开始小声议论起来。会计轻轻地拍了拍村长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安慰:“村长,你也别太生气了,咱们今天把话都跟他们讲明白了,就让他们自个儿回去好好琢磨去吧!反正咱们不都是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遭了吗?”村长深吸一口气,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颊,然后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我知道,我不是因为他们生气,只是忍不住担心,交完公粮之后,咱们就剩那点粮食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会计皱起眉头:“大队长那边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么?”村长摇了摇头:“太难了。你想想,交完夏粮之后,就已经有好多大队开始断粮了。好在现在野菜还算多,可以勉强维持一下。秋季的时候,大家都忙着炼钢,根本没时间种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片大片的地荒了。现在想想都让人痛心!”这时,三队的小队长冯跃突然插进来问:“既然申请不到救济粮,大队长为什么还要天天往公社跑?”村长瞥了他一眼,才缓缓解释道:“即便要不来粮食,大队长也得天天去。别的大队都去,如果只有我大队不去,领导可能就会觉得我们的日子过得很好,不需要救济粮。所以就算再难争取,我们也不能放弃这个机会。”:()年代饥荒:我家有个小菜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