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他蹲下来,枪头比在董向峰眉心,“知不知道一命抵一命?”
董向峰无声直视她。
“把他们都推下去。”犀牛指挥身后的队友说道。
在他们右侧,是一个不知深浅的露天水池,里面已经蓄了大半池半褐半绿的污水,也不知是什么原料废液。佣兵们除了钱乐还另外绑了两个调查科的人,犀牛一声令下,被绑住手脚的三个人相继被踹进了池中。
污水淹没到他们锁骨,最凄惨的是钱乐,他的脚受了伤,根本站不住,进去的第一时间就呛了水,要不是后来的同伴向他靠来用身体给他支撑,他可能直接就要软倒下去,脏水更是渗入了他的伤口中,酸痛刺骨,他终于捱不住痛嚎起来。
“你——”董向峰猛地起身,又被犀牛一把按住了头。
“我说了我不杀他们,”犀牛向同伴抬了抬下颚示意,随即捏住董向峰的脑袋将他转向水池,“但是他们能不能活,我可决定不了,你就给我睁眼好好看看,他们是怎么挣扎求饶,连死都死不痛快——”
言末,那池子尽头的水管打开了。
直径十公分的水龙头,倾泻下污浊的废水,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大量的液体排出,池里的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池中人质彻底慌了,他们被束缚手脚,根本没办法逃出这深达两三米的废水池,原本一直强忍恐惧的他们终于绝望落泪,他们都还年轻,有的不过刚刚成家立业,有的也才初出茅庐一年,谁都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这样结束。
董向峰通红了眼,即便脑袋被钳制,视线依然死死锁在犀牛身上。
“想什么,杀了几个人就以为自己能耐了?你们自己太弱能怪谁?猪崽被宰的时候都这么——”
“砰”地一声枪响,血花自犀牛脑上炸开,鲜红的液体迸了董向峰一脸。
敌人后方的建筑天台上,贺云朝单膝着地据枪,藏在x步枪瞄具后的目色肃杀。
以贺云朝的枪声为行动开始的讯号,在佣兵们回身射击的同时,薛悦一行人动了。
众人飞快闪出掩体,一队火力掩护一队交替前行,即使手枪在这个距离不过是虚张声势,但至少能协助队友前进,最关键的是,他们给贺云朝争取了时间。
贺云朝大半身子藏匿在天台几十公分的女儿墙后,不时与薛悦的小队成交叉火力包夹门口的佣兵,佣兵们根本想不到自己重重封锁之下竟然被抄了后路,一时间腹背受敌。
如果是别人或许做不到,但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对贺云朝来说不过是老本行。
天台上虽只有贺云朝一个人,被他抢占制高点却给了敌人极大的射击劣势,子弹一颗颗擦过天台边缘的矮墙,无数弹孔密布,贺云朝所处位置险象环生,每次计算好对方一轮火力宣泄的时机,翻滚到不同位置探身出枪都是一次搏命,在这种情形下,他竟然还能命中对手,掩体后的薛悦都被震慑得目瞪口呆。
敌人同样面临困境,想要处理后方的贺云朝,就会被前方调查科的逼近攻击,一旦他们调转枪口决心先应付正面,背后死神带来的就是他们的死期——
佣兵们岂会不懂,很快各自躲进就近掩体,有人迅速指挥队伍,分别负责处理前后的麻烦。
贺云朝沉着俯身再度躲过一轮枪袭,刚才地面的敌人分布他早已在脑海里有了印象,他捏着手里包裹好的金属,往下方扔出一道抛物线——
“退后!”
那句话像是在提醒薛悦他们,可是瞄准贺云朝的雇佣兵们怎么会忽略,眼见高处一枚手心大的黑色物什从天而降,久经沙场的雇佣兵下意识高喊:“手雷!掩护!”
几乎是条件反射,一群雇佣兵纷纷抱头躲入掩体之下,离坠落点近的人甚至扑向边缘,然而他们还没等到手雷爆炸的巨响,先迎来的,是贺云朝枪膛里的子弹。
在死亡威胁中为自己觅得一线生机,贺云朝居高临下,起身的那一瞬便已经锁定目标干脆扣动扳机,子弹离膛急速飞驰,最终犀利贯穿敌人,爆开一蓬又一蓬猩红血雾!
——哪里有什么手雷,地上的,不过是一个黑黢黢的金属零件而已。
借此时机,薛悦掩护董向峰后撤,冲上前的调查科队员们也迅速寻找到自己的掩体,展开攻势。
将人质扔进水中是雇佣兵们最大的错误,此刻没了顾虑,双方果断交火,敌人也不会把子弹浪费在濒临死亡的人质身上。
中途有佣兵上楼意图偷袭,也被警觉的贺云朝收拾干净。可惜从敌人手里抢来的步枪子弹有限,贺云朝没办法造成更强力的火力威胁,现在他只能算准时机,确保有限的子弹得到最大发挥,两个,三个……短短两分钟,除开必要的开火掩护,贺云朝每次闪身扣下扳机,就有很大的可能带走一条佣兵的生命。
胜利的天秤似乎正在向他们倾斜,可变数终究还是来了。
大门外传来引擎声,旋即,调查科的作战指挥车快速驶入厂区。
指挥车径直冲向建筑下方,就在调查科的成员以为迎来希望曙光的时候,忽然发现车上先后跳下的四五个人,以及后方包来的一队人马,全都穿着雇佣兵的迷彩服。
敌人的增援先一步到达。
“隼!”
被称作“隼”的为首男人似乎一早就已经了解战况,跳下车后迅速掏出一枚手雷,拉开拉环,准确无误地抛掷向二层的建筑屋顶。
贺云朝惊觉身后声响,长年累月的战斗经验让他在听到声音落地的第一时间,就头也不回地冲向另一侧天台边缘,纵身一跳——
这次天台上真正爆发炸响,一团巨大的黑色烟云腾空而起,屋顶直接垮塌!
“贺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