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到底喜欢什么呢?
阿爹说过,圣上青睐一心为国为民不自恃身份的忠臣,是以才重用他。可除去这些,他又喜欢什么呢?
斜靠在桌案前,桓玉心不在焉地翻阅着孤本消磨时日,直到一片阴影投在身前才回过神,抬眼愣愣道:“……您回来了。”
谢衍的心刹那间就满了。
端方清雅的小娘子置身于他的小书房,眉眼乖巧又柔和,抬眼时带着些许茫然,出言都似无意识的呢喃。
像是特意在等他回来。
桓玉想要起身,小腿却使不上力气,想来是这般侧坐太久有些麻了。她苦闷地伸出手隔着裙摆揉捏,谢衍却已理了理衣袍在她身侧坐下了。
置于身侧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烟青色的裙摆铺开,他可以窥见她纤细的小腿,微微倾身揉捏时姣好的腰臀勾勒出来,像是匠人精心打磨出的珍宝。
此时他想覆手上去,灌注心血,将这珍宝打磨得更惹眼更细腻。
可他最终只是拿过她手边的孤本,轻声问她:“在看些什么?”
桓玉竟生出些被夫子考校的错觉,一时心中惴惴,不过好在扫上一眼便能记个大半,足以掩饰方才出神的事实。
“看到‘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桓玉道,“只是书中所言过激,将满足欲求之人一概称之为‘物’或‘兽’,与我所想不一。”
人欲。
如今色欲正让他饱受煎熬,引他堕落,让他自弃自厌,让他想吞噬她伤害她。于是他道:“人有财、色、名、食、睡五欲,所放纵欲求的确会成为无善恶之痴物,无克制之野兽。”
桓玉微微侧了侧身:“您说的是放纵,若只是不伤人而满足己身欲求则不应苛责,世上没有无欲之人。”
“有些欲求只要一动便会伤人。”谢衍看着她,缓声道,“譬如色欲。”
这世间男女大防虽不到说上两句话便会被扣上有私情名头的地步,却也没开明到男女可以探讨色欲的地步。可谢衍的眉心微蹙,面色也很是清正,桓玉便没再顾忌,拿出了与他正经论道的姿态。
“食色,性也。若色欲真如您所说那般伤人,那此种欲求便不会根植于人性之中代代流传,而是早就会在人的日益完善中被剔除了。”
谢衍静静看着她:“那为何以往刑罚总爱将女子充为官妓呢?”
他御极之后才废了这惯例。
桓玉莫名想起了小七曾和她说过的大同教,隐隐知晓了谢衍为何对色欲是此种态度,心不由得又软了些。
“因为色欲的主动权来源于权势。”桓玉组织着自己的言语,“男子权势更盛,便能肆无忌惮发泄而不顾忌女子承受,若权势颠倒那便不同,前朝有公主养面首不便是这个道理么?”
顿了顿,她继续道:“若男子将女子放在心上,或将其视为与自己平等之人,那色欲便是慰藉身心之良药,不会如大同……那般丑恶。”
言罢桓玉目光有些飘忽,总觉自己还是太过出格,一时间耳根都略微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