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玉微微晃神,只觉稍稍凉了些的手炉又烫了起来,可心中恼火仍在,便淡淡收回目光,垂首屈膝。
“臣女桓玉,见过圣上。”
礼并没有行完。
她的手臂被抓住,入眼的仍是骨相分明又修长好看的手。即便未看他也知晓他面色又冷了下去,因为此时他语气都带着些克制的怒。
“你这是做什么?”
桓玉仍垂首,乌发雪颈,惊心动魄的惹眼,语气恭谨到令人烦躁:“只是意识到您终归是圣上。”
是以能不动声色便在我身边安插人手,而我却毫不知晓。
手臂上的五指似乎握得松了些,谢衍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这般僵持片刻,终是他先服了软,低声道:“掌珠,我怕不差人看着你便不见了。”
桓玉见他示弱,再多的不满也被惊散了:“可您也不能在我不知情时让人跟着我。”
谢衍看着她,深暗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晦涩情绪:“那我该如何知晓你的近况?”
分别这样长时日,她甚至没想过给他写一封信,哪怕只有只言片语。
桓玉莫名心虚。她出门在外家信写得一向不勤,因此还挨过阿爹阿娘许多教训,片刻后只磕磕巴巴道:“我记得太傅似乎有……呃,有与您通过信。”
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微弱下去。
是有过,不过薄薄一张纸,只言片语涉及她,余下的都是她的算经。
谢衍收回手负在身后,手背上青筋格外分明,一下一下鼓动着,彰显着主人格外不平的心境。
她到底在不在乎他?
那些柔和的言语,亲昵的姿态,信赖的眼神,到底算什么?
看着最温和柔软,待任何人都良善温润,仿若垂悯世人的神女,这让他心动,也让他痛楚。
心动她爱世人,而自己也在世人之中;痛楚她爱世人,而自己仅为世人之一。
异世的神女真能倾心于一个为世不容的凡人么?牛郎尚能窃取织女衣物换其留住,而他即便知晓了她的诸多秘密又能如何?她说自己舍不得也不能离开,可在能离开时她会选择留下么?
或许不应该问,可他终究克制不住,只将语气压得平静:“掌珠,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过是凡俗过客,根本无需知晓你的事?”
只是你恰好孤寂,而我又恰好看透,才换来你的几分亲近。
桓玉只觉出他的话有种古怪的压抑:“您不一样,您知晓我……我只是没想过要给您写信,不过如今我在长安,也无需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