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威被他的提问唬到,有生之年敢这样跟他说话的,除了自家长辈,江熙是第二个,第一个是年纪稍长一些的闫蔻,果然是初出牛犊不怕虎。“他指谁。”
江熙:“太子。”
萧威坐到椅子上,手指敲击桌面,警告这个后生——你放肆了。“你就这样跟朕说话?”
江熙没有回话,背贴着墙壁,默默仰起下巴,赫然一副死倔的模样。
萧威无奈地哼笑一声:“你不服气?”
江熙用衣袖擦了一把鼻涕,用最软的语气说出最硬的话:“不服。”
萧威向后靠在椅背上,静静凝视他,施以威慑。
江熙手指扣住身后的脱皮的墙,不说话,与皇帝僵持。
最后还是因为皇帝太忙,不得不先打破沉默。“若不是你父亲求朕,你以为朕会跟你浪费时间。不服什么,赶紧说。”
江熙一鼓作气道:“第一,我父亲原与陛下说过,我不适合当侍读,是陛下执意要我进来;第二,太子抗拒读书,我未进宫时便拿我发挥,进宫后,多番刁难,陛下看在眼里,却还留我;第三……”才说起撞船落水的原委,“如此对付我,陛下不认为太子太狠毒、太没有良知了吗!”
萧威面不改色,作为一个心高气傲的君王,一个威严的长辈,是不可能在一个小辈面前认错的,他拍案道:“你有几个脑袋敢这样跟朕说话!”
“那你杀我好了!陛下一味袒护太子,我必是要掉脑袋,那我还有什么不敢说。”江熙受这一刺激,一股脑把心底话毫无遮拦地说出来,“有其父必有其子,你是个昏君!”
“来人,掌他的嘴!”狱卒闻声进来,扇了江熙两个耳光后出去。
萧威:“凭你刚才说的话,足以让你的家人一起下狱知道吗?”
江熙:“那只能说明你还是昏君中的暴君!亏得我父亲常常在我们面前赞你是明君。”
萧威起身,看着这个哭得凄凄惨惨还嘴硬的小子,即轻蔑又欣赏,道:“我怎么那么……喜欢你呢。”然后转身出门,吩咐狱卒道,“再饿他一晚上,教他清醒清醒。”
狱卒:“是。”
牢门关上,江熙双脚彻底软掉,瘫坐在地上。
萧威刚要去东宫,武德来报说多位大臣有要事启禀,在勤政殿等候,萧威只得搁下家务理政去了。
第二日,皇帝才得空同皇后一齐去往东宫。路上,闻素以江熙做事马虎为由,再次提议换掉江熙。萧威将江熙的诉词告知闻素,道:“这件事若真是江熙说的那样,便是我们疏于管教,岂能怪别人家的孩子。”
到东宫,萧威不许宫人传报,单独叫来风铃问话。
风铃答说:“殿下一直没有下床,缩在床角,不吃东西也不说话,还偷偷地哭……今早殿下梦泄湿了裤子,是第一次,或许是因此心神不宁。”
闻素提了一日的心终于放下:“还好不是坏事,这孩子真是。”
萧威:“他最好是这样。”至少不是因为落水吓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