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少年不疾不徐放下茶盏,对上林见微那一双焦急慌张的眸子,强压下心底的不耐,抬手按住林戈的肩,缓缓渡入灵力。
他对林见微以外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况且,这人当初还妄图插手他与林见微之?间的感情。
思及此,他手下没个轻重,强悍的灵力一股脑钻入经脉中,四?处流窜,横中直撞,药性是化?开了,就是有些折磨人。
“咳咳咳——”
林戈剧烈咳嗽起来,浑身一阵阵抽痛,白皙的脸爬上薄红,睨了眼身侧的人,暗自心惊,这常潮生还真是记仇得很。
“大哥,你怎么样?”林见微轻轻拍着他的背给人顺气。
林戈本来浑身上下就疼,又被林见微这么一拍,他一副凡人之?躯,差点没背过气去,只能咬碎了一口银牙,看看事不关己的常潮生,又看看一脸关切的林见微,闭了闭眼,到底没说什么。
“你体内有寒毒。”常潮生停下动作,端起方才喝了一半的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林戈暗自松口气,抬手用袖子擦去唇边溢出来的血,神?色淡漠,点点头算是承认,“嗯。”
“怎么会中寒毒?”林见微心惊。
寒毒倒是不难解,就是……解起毒来非常麻烦,要?用药材堆砌温养,三年五载方能痊愈,修为高些的还能压制,可林戈如今修为尽废,就算重新修炼也来不及,毒发时寒气侵袭,那滋味想想就不好受。
“无碍。”他摆摆手,“惜时体弱,我攀雪峰为她寻药草时不慎被看护灵植的妖兽所伤,养一养便?好了。”
“啊?”林见微一时无言,看向林戈的眼神?不自觉带上几?分?怜悯。
以当年林戈的修为和家世,他外出寻药肯定不是孤身一人,连他都?未能全?身而退,可想而知那守护灵植的妖兽有多凶悍了。
到而今,他家主的位置没捞到,被逐出故乡,真心以待的妻子骗了他那么些年,还留了一身寒毒,也是够凄惨的。
林戈读懂了她的表情,冷冷一个眼锋扫过去,“为兄还用不上你来同情。”
“啊是是是,大哥你真是……”林见微绞尽脑汁,竖起大拇指,“真是……真是胸怀宽广,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这话?一说出来,她自己都?憋笑?憋得难受,赶忙转移注意力看向常潮生,“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总觉得在这儿待着不太安全?。”
“明?日一早。”
“也好。”林见微点点头,看向林戈,“大哥你觉得呢?我们到陆上去,等这阵子风头过去,你重新?修炼,解了寒毒,一切就都?好了。”
“好。”
常潮生眉梢一挑,拉起林见微的胳膊朝房门走去,“行了,天色不早,别打扰大哥休息。”
“哎,等等等,别急!”林见微扒着门框不松手,朝屋内探出脑袋,隔着屏风只能瞧见戳戳人影,烛火摇晃,“大哥你安心休息,放心吧,一切有我们!”
林戈摆摆手,房门啪一声?合上,常潮生牵着她出来,转头便?在香粉扑鼻的回廊里撞上几?对拉拉扯扯的男女?,衣衫不整,相?互调笑?着取乐,面上满是纸醉金迷的快活。
常潮生在心里又将那狐狸骂了一遍,飞快拉着林见微推门进入隔壁房间,面红耳赤阖上房门,隔绝外边的喧嚣。
“脸红成这样……”林见微转过身飞快捧着他烧红的脸,白里透粉,活色生香,眉眼一弯笑?出声?,“难道是害羞了?”
常潮生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心底火气更盛三分?,却不愿落于下乘。
“买给我的簪子转头便?送给了旁人,你不该解释一下?明?日是不是还打算将我的衣服送给他穿?”
“大哥怎么能是旁人?”林见微笑?嘻嘻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到常潮生胸前蹭了蹭,瓮声?瓮气的,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等我们成亲的时候大哥可是证婚人。”
常潮生脖颈处的肌肤被她头顶的乌发蹭得发痒,心也跟着颤了两颤,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沿着脊背直蹿头顶,整个人被她这么一句话?打得晕头转向,措手不及。
“你不准骗我。”他恶狠狠道。
“放心吧,我对你的心意那可是天地可鉴!”林见微乐呵呵牵着他到案几?前坐下,常潮生竟就这么乖乖任由她牵着,脑子还是晕乎乎的。
屋内的熏香甜得发腻,显然不是什么正经的香,闻了没一会儿便?觉脸上一阵燥热,林见微连忙推开窗透透气。
翌日。
白辛在楼里缠着花魁吃酒,风流快活一整夜才想起自己还有客人没招呼,等上楼来时,林见微三人已整装待发,显然是准备要?离开了。
“哎哟,慢走啊,我就不送你们了。”她懒懒倚在门框上,跟没骨头似的,软成一滩水,宿醉后面上带着薄红,香肩半露,妩媚动人。
常潮生冷冷扫她一眼,懒得追究她将人带入百花楼的事,却听白辛低低笑?了一声?,天生一双含情眼,眸中波光流转,似笑?非笑?。
“好了。”林戈换好一身崭新?的衣服从屏风后出来。
素雅清贵的浅绿色,白色前襟上绣着麒麟暗纹,爪牙狰狞,恰衬得他那一张有些病气苍白的脸莫名的贵不可言,腰间坠着白玉,行走间踢得衣衫下摆簌簌摆动,好似水中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