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归。”
纪归说我在。就像上次,让人恍惚以为其实是冯准有事情打过来的语音。
纪归没有主动开口,他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起了点不可言说的私心——他想听冯准多说几句。
“为什么哭了?”
冯准的问话有点呆板,他等了半天,纪归都没有主动提起,于是冯准耐不住性子一样,但他又不好意思主动开口,只能语气生硬的问出这简短的话。
纪归好似能想象出冯准的表情,他忽然笑了声,同时,弯腰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一小朵指甲盖大小的鹅黄花。
花蕊凑近鼻低,嫩花无味,纪归只闻到自己身上浅淡的小苍兰香气。
纪归有蓦然想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好像跟上次龚淮屿那辆车的香薰味有几分相似,龚淮屿不知道和谁约会的时候专门放在车里的。
他听冯准问完,一直安静地等自己回话,轻笑过后,忽然偏题地问人:“冯准,你现在好像跟我开始认识你的时不太像。”
只听那头脸呼吸声都没了,但话语接的很快:“有吗,为什么这么说?”
“我感觉你话没有刚开始那么多。但其实也还好,就是有一种感觉。”纪归说完,忍不住好奇问,“之前给我发的那一长段好友申请,真的是你写的吗?”
可惜看不到冯准的表情,只听对面几不可闻的嗯一声,说:“不是,网上复制的。”
纪归猜也是,“从哪儿复制的,你以后加别人的时候可别再那么发了,看着不太正经。”
没想到冯准说:“我不加别人。”
冯准好像关注错了纪归话里的重点,但纪归也被绕进去了,“你通讯录里就我一个?”
“嗯。”
纪归不信,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抬头已经能瞧见写字楼的标志了,再说多了马上就到工作室了,和冯准第二次电话的目的也不是闲聊这些。
两头安静下来,纪归指腹间的那朵花短茎被他捏的沾上几分温热。
自己恋爱的事情,除了大学时候知道的人比较多,现在好像除了身边的几个关系好点的朋友,也没人会不会关心这方面的事情,就连远在瑞士的母亲从头彻尾,他都没告诉过。
一是母亲每周接受治疗,很少有时间与自己通话,二是每次短暂的通话她也从不提起这种话题。
母亲不问,纪归也不会主动说。
纪归同样不会和别人提起私事,只有这一次。
纪归说:“你的恋爱肯定挺好的吧,你很体贴,你的对象一定很幸福。我跟你不一样,我的恋爱让我很痛苦,我前段时间刚分手,昨天我们在商场遇到了,我们谈了几句。”
冯准温声开口:“他说的话让你很伤心是吗?”
纪归说是:“他说他要像我当年一样追求我。其实本来也没什么的,听听就算了,我也知道他不值得我再花心思,但昨晚听了就是忍不住。”
“我感觉我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被他玩弄股掌,他从来就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要爱的时候他从来吝啬给我,现在我要自己生活,他一定要强行插一脚,但是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纪归听见对面低声,安抚似地唤他的名字:“别生气纪归,他不值得。”
纪归这才迟钝地意识到,他说到后面呼吸又不太稳了。
冯准的声音像梦呓一样徘徊耳边,带着平静的安抚意味,让纪归起伏的胸腔滞了滞。
“我的感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冯准这样说。
对面纪归没有说话了,他知道时纪归在认真听,于是,冯准继续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甚至不太懂什么是恋人关系,我跟他很少有情感共鸣,后面分手了,我听取朋友的意见去医院做检测,心理医生说这是情感冷漠症的表现。”
“情感冷漠症?”
冯准其实不在茶水间,他将敲门进来的助理叫住,示意他将马上开始的会议往后延一个小时。
助理出去后,他从皮质座椅中起身,站在偌大的落地窗前,外面阳光盛大,但他的办公室是背阴的,只能瞧见别的楼宇笼罩在一片明媚之中。
冯准将手中的手机贴的耳朵更近些,纪归的声音很清楚地从那边传来。
“很奇怪是不是?”冯准说,几乎是同时,纪归也开口。”那你现在好了吗?”
冯准没想到纪归会这样说,他安静了半晌,“快好了。”
“你应该很爱他吧,那你好了之后还会去找他吗?”
冯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纪归的问题,但他不想纪归等太久了,启唇两下,开口,“他应该不太想见到我,他有自己的生活了。”
纪归理所当然认为是冯准的前任已经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纪归只得说安慰说:“你也可以试着重新开始。”